苏婉婉与自己年龄相仿,长成如今这个年岁,她已有三个子女,最大的也快五岁了。而婉婉,心中竟藏着这样沉重的心事。非君不嫁的勇气,自古以来都难能可贵。
故而,对于婉婉的去留问题,玉和一直抱着宽容的态度。
每日与她同塌而眠,二人忆起往昔美好岁月,尽皆感慨不已。苏家家教甚严,苏父是当年朝中最反对灵皇后散漫不羁性子的老臣,故而也严厉交代婉婉和她少些接触,怕灵皇后的“恶习”会传给她。故而婉婉能像她这样出来玩乐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每每入夜,她都要跑出来和她与耶律家兄弟一起玩乐。那时候,玉和天真的以为是因着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才让她如此不顾苏父严规,却未曾想竟是有着一份缘由在。
皇兄离去的当日,婉婉选择留在她身边多陪她些许时日,玉和也未曾拒绝,反而交代连翘拨人好生照顾。那时候的玉和还在想,他日有一天她死了少将军复生,身边有个熟悉的人陪着他也是好事。故而,对她也算是关怀有加。
玉卿带着沉甸甸的责任和他与玉和之间的秘密回了青璃,北漠皇宫的城门口,这位弱国君主紧紧抓住自家妹子的手,感慨,万千话语冲到嘴边,却又无法说明,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那日答应玉和之后,玉卿就反复在想,牺牲妹妹换得青璃和北漠相安无事,今儿护佑青璃安康,这样的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那长夜漫漫,他躺在这曾经让他嫉妒害怕心悸的国度的皇宫的大床上,幽幽未曾合眼,辗转反侧。直到蜡炬成灰,在心中反复拷问自己的神思终究没能解开。
带着这个一直压着他的沉重胆子,终是要返回青璃。
自他登基,通宵达旦处理政事,为的就是能励精强大青璃以减轻妹妹的压力,可他国一县之大的小小国家的强大富庶又岂是一朝一夕。
“皇兄,我与少将军可护得一世,”却胡不了世世代代,青璃国要得以长存,且不能再如父皇那般安逸自守而不图后路,望皇兄好自珍重。
此经别离,要再见皇兄一面,怕是垂死之际了吧。
玉和幽幽地想。
亦或许,连垂死时都未可见。
苍茫尘风间,玉卿再度加大了握住玉和的手,声音朗朗,“皇兄定不辜负玉儿牺牲www.shukeba.com。”
话音落,他便转身离开了北漠皇宫,一路快马加鞭,转瞬间便消失在玉和的视线之中。
玉和双手合十,期许着一切能平安顺遂。
心绪,却是再无法平静下来。
把一同陪着前来的苏婉婉交给连翘,她自顾自带着耶律瑾瑜和洛璃走了。
“那冰窖是你与夜白所建,虽说天寒地冻,是常人所不能承受之冷,可我相信,你还是有法子的对吗?”站在放置耶律廷筠的秘密冰窖前方,玉和望着洛璃,轻声说道。
洛璃愣了愣,很快便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公主,吃下吧。这凤火丸可保公主承受极寒冰冷长达一个时辰。”
玉和莞尔,只取了一颗服下。
“你们在外头等我吧,我只是去看看他。”
她道,转身便开了石门进去了。
哪怕服了凤火丸,玉和依旧可以感受到冰窖内的极寒,内里的一切,入眼所及之处竟是霜冰,厚重坚硬,用手触碰有瓜疼感。
整个冰窖四四方方,周围没有其他摆设,只余正东方向一方正木椅,上面披着耶律庭院经常穿的那件火红色的大袍子,以及,那幅掩去他痛苦和无奈的厉鬼面具。许是温度过低的原因,那红色长袍和厉鬼面具也早已被冰冻三尺,素手拂过时,只余厚重的冰块带出的刮疼感。
木椅前方,是一句翡翠玉棺,全透明,耶律廷筠躺在里头安安静静地睡着。
棺木遮挡水气侵入的同时,因着玉质的冰凉而加大了这棺木的低温。玉和缓步走到棺木正上方,俯首望下,见男人正完好无损地沉睡着,无声无息,只余那浓眉还微微蹙着,似乎并不太安稳。
玉和无声地笑了。
“你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放下。如此不安稳,可是在想着我和青璃的安危?”
她轻轻地问道,自然不会得到男人的回答。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个为他们操碎了一生的男人定是如她所想,亦或许永远都安不了生。
“少将军,可还记得婉婉?”良久后,玉和忽然自言自语道,“是啊,你又岂会不记得呢。她为你做出这般牺牲,你为何在我面前只字不提?”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玉和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耶律廷筠这一生只关心两件事,一件是她,一件是青璃。其他事他从未放在眼里,或许,苏婉婉的事情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根本就觉得无关痛痒,无需提及。
这话或许对婉婉不太公平,可她太了解耶律廷筠了。
想到这,她又兀自笑了声,“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你,婉婉的事情让我心中悲怆无法排解,故而来这里叨扰你呢。我多么希望你会因为我太吵而被烦醒……”
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会儿话,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那玉棺,辗转,又是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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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厢
被连翘安排成公主带刀侍卫行走的姬云峥一路无聊地在千秋殿内闲逛着,越想对早上的事情越是介怀。
虽说一道圣旨“废了玉贵妃”,可至少也是她三个孩子的爹啊,送个小舅子什么的为何不让他也跟着去?
玉和……
靠在角落处,男人的嘴角叼着随意摘取的树叶,桃花眼幽幽地眯着。
一定有一件事在瞒着他。
一定要让夜莺查清楚。
下定决心的男人吐掉嘴里被自己嚼的没型的树叶,正欲转身离去,却见一青色身影正缓步而来,一路直朝玉儿的书房而去。
恩?
苏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