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玉和便沉沉睡了过去。原本身体就不好，又经历这般折腾，真的是在想硬撑都撑不下。

　　姬云峥守在床边望着哪怕是睡着都不太安分的女人，那脸色分明白的吓人，一副病重的模样，可他怎么诊脉都查看不出端倪。

　　恰逢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的纳兰笙进来，姬云峥烦躁地点点头，便随他出去了。

　　“皇上，车马已经准备妥当，明日便可送静仪师太和眉心回青璃。”

　　姬云峥站在房间的长廊边，默然望着清冷的月，叹了声，“真想帮忙为玉儿做最后一件事，没有想到反倒帮了倒忙。眼下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好，可恨朕又查不出什么端倪来，当真烦躁。”

　　纳兰笙顿了顿，笑道：“皇上心系公主，这很正常。只是皇上退一步想，耶律瑾瑜乃公主至亲，对公主的安危一直都很紧张，既然他都说没事了，那公主一定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耶律瑾瑜……”姬云峥挑眉，“你当真以为真方才和他饮酒就代表朕认可他了？”

　　纳兰笙：“……”

　　姬云峥又道：“耶律瑾瑜的确十分紧张玉儿，可有一点你不知道，就是他忠诚。”

　　“忠诚……”纳兰笙疑惑，“皇上此话怎讲？”

　　“就是愚忠！”姬云峥冷冷地做了总结，“玉儿说一，他不敢说二，玉儿说向东走，他决不敢转弯。”

　　纳兰笙不自禁挑了挑眉，心里暗付皇上您不也如此吗？

　　当然，想是一回事，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皇上，是担心耶律瑾瑜被公主说服，瞒了一些事？”

　　“玉儿精的很，她瞒朕的事情多了去了，以前无所谓，不过现在，朕担心的是，她瞒的是她的病情，这个才是最让人疼痛的。”

　　纳兰笙略微沉思，又联想到昔日关押流风时的光景，下意识皱了眉，“昔日把流风关押在天牢，臣偶有几次前去探望，也是看到他呕血，脸色发白，身子骨瘦削下去。现在看来，公主的症状和他有相似，就是没他那般严重罢了。”

　　姬云峥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这事与当年连翘所说的玉儿和流风密谋之事有关？”

　　纳兰笙亦百思不得其解，又沉声说道：“皇上可还记得昔日顾氏用蛊毒加害太皇太后，群衣先前亦是束手无策，后来还是胡太医主动招工，太医才从孤独下手。臣在想，不知道公主可是中了蛊？”

　　纳兰笙把话说得越开，姬云峥就越害怕，可又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昔日太皇太后虽被下了蛊，可后来太医还是能够明确判断出是何毒，可玉儿……朕诊脉无数次，得到的结果也只是玉儿身体太虚的结果……”

　　话音落，君臣之中又陷入了沉默。

　　纳兰笙见姬云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说道：“皇上，您在江湖上人脉甚广，缘何不让他们帮你查查？”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姬云峥惊喜地看着纳兰笙，桃花眼旋即笑开了，“难怪玉儿当时绞尽脑汁要把你留给朕，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一块宝。”

　　纳兰笙：“……”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只剩下几日光景，务必要快速办妥。”

　　纳兰笙弯腰，“臣遵旨！”

　　君臣相对一眼，默契笑出声来。

　　两人又简单的说了会儿话，后姬云峥担心玉和的身体便早早回去，纳兰笙亦走了。

　　角落中，一直一动不动隐在那里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晃了晃，而后走了出来。

　　“父皇真可怜……“

　　绵忆望着房间里烛光掩映着的姬云峥的身影，谈了声。

　　耶律瑾瑜默然，注视了姬云峥良久后方蹲下身，“生离和死别二者，总归是前者温和些许。生离，至少还存着点念想，无论这份念想是带着恨还是爱，至少觉得对方还活着，也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去。而死别，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怀里，终将一世怀念，不能释怀。你父皇还年轻，又是一国之君，将来定会遇到更适合他的女人。”

　　绵忆抿唇，眼睛凉凉的，“可是我觉得父皇不会再喜欢她以外的女人了！”

　　耶律瑾瑜揉揉绵忆的发，“你又知道了？你父皇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身边美女无数，只不过因着你母后清冷对他爱答不理，他才这般固执。绵忆，你其实很明白，求不得，才是世上最好的东西。不是吗？”

　　“先生次话前后矛盾。”绵忆并未理会他意有所指的一番话，而是挺直了小身板，肃着脸纠正，“既然求不得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那她走了，父皇不就更加忘不了吗？”

　　耶律瑾瑜一怔，望着绵忆一本正经的脸，却是半天没回答出来。

　　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良久后，他叹道：“我不知道殿下对公主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只是希望殿下能够明白，公主最不想伤害的便是你父皇和你们几个孩子。”

　　绵忆垂首，再无说话。

　　耶律瑾瑜又道：“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走了，殿下是真的想留下遗憾吗？你并非你父皇，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你该知道的，这一走，怕是永无再见之日了。”

　　绵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变了变了。

　　“我还要去想办法阻止纳兰笙，殿下若无其他事情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话说完，他也转身走了，独留下绵忆一人落寞地站在原地，踌躇，徘徊。

　　每个人都在让他喊一声母后，他又何尝不想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喊不出口。

　　以前喊过，也和她亲近过，可没亲近多久她就又绝情地离开了。他也是很怕温情没多久，她又不见了，到时候绝望更甚。

　　“殿下，夜凉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一件大氅披在了肩上，绵忆抬头，容华姑姑正和蔼地看着他，笑的分外温柔。

　　绵忆心念一动，忍不住说道：“姑姑，可不可以给我多多讲一下她的事情？”

　　容华自当知晓绵忆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眉眼笑的弯弯的，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