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皓起得很早。
他从未感到如此的精力充沛,当多数人还在慵懒在床的时候,他就已经刷牙洗脸,擦亮了皮鞋,套上白衬衫和那套廉价西装,并且不太娴熟的系好褚青送给自己的黑领结。
据说这叫礼服,也叫戛纳的规矩,虽然他觉得西装与礼服之间只差了一个领结显得比较搞笑。
当一切收拾完整,他以一种无比隆重的心态站在穿衣镜前,细细打量着那张面孔。
他的五官很明显,骨骼和肌肉的分布却往两侧摊铺,以至于整张脸看起来特宽大,而且立体。加上可怜的际线以及伟岸的前额,真的有点像胖头鱼。
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六年。
宁皓是山淫的场所。
和尚又想起了达的大师兄,大师兄在县里的大庙,果然气派,人却很吝啬。
再然后,和尚化缘筹款,被警察逮住,碰到几个妓氓毒打。
展到这,和尚终于堕落了,他开始摆摊算命,用十几块钱的地摊佛像给人家开光祈福,终于赚到了三千块钱。
而当他铸好了金光闪闪的新佛,正志得意满时,政府却告知要修路,寺庙必须拆掉。
片尾的设计很巧妙:在画着大大“拆”字的庙墙前,和尚凝视远方,喇叭里放着诵经声。画面逐渐变为大远景,这是一个侯孝贤式的空镜头,不去拍人,而是对着惨淡的黄土地。
“哗哗哗!”
影片结束的一瞬间,全场观众的掌声响起。
这掌声带着五分惊喜,五分致意,为在平行单元现一部好电影而惊喜,又为创作者无与伦比的真诚态度而致意。
话说今年戛纳的作品质量普遍偏低,且充斥着自嗨式的浮夸,甚至出现了《棕兔》这种集体退场,全影评人往死里喷的变立,不同于第六代的任何一个,完全是一种新的叙事风格与技巧。
若说他开创了第七代,那未免太夸张,可所有人都承认,这个年轻人非常值得去期待。
……
“哎皓子,我怎么有点没看懂呢?”
热热闹闹的会后,在回酒店吃饭的路上,褚青忍不住问道。
“青哥您逗我,您都看那么多遍了,这会说没懂?”对方以为是开玩笑。
“没跟你逗,就那个结尾,我以前老觉着那和尚挺悲伤的,可今天看又觉着他特无所谓。”
褚青品了品感想,转头又问楼烨:“您说呢?”
“我感觉他应该是一种信仰的丧失,被世俗同化了。”楼导道。
“我倒认为那和尚很迷茫。”王晓帅持不同意见。
“不对不对,他学会了新的谋生手段,以后不愁吃穿,不愁香火钱,所以不应该迷茫。”楼烨立即反驳。
“一个人失去信仰不可能异化的那么快,肯定得有个迷茫惶恐的过程。”王晓帅丝毫不让。
“行了行了,咱们别吵吵!”
褚青头疼,赶紧劝架,又轻轻踢了下宁皓。
那货才反应过来,道:“我写剧本的时候,是写他迷茫的,可后来实际一拍,现用另一种方式处理比较好。呃,其实按佛家的话说,你看他是异化,便是异化;你看他是坚执,便是坚执。”
“……”
他简直无语,不禁翻了个白眼,最烦你们这帮念过书的!
…………
下午,轮到了《制服》的放映场。
与之相比,刁亦南引起的反响就弱得多。纵然那股冰冷的肃杀风格很吊,仍然掩盖不住故事性的薄弱。
《制服》的情节非常简单,却用了大量的个人镜头去充斥画面,足足拉伸了九十分钟,这是最大的弊病。
欧罗巴是什么地方?大师满地走,经典不如狗的地界儿。论意识,论手,论态度,全世界都是他们孙子辈。
而经过几十年的高冷,他们早不稀罕鼓捣那些东西,摒弃了一切外包装,讲究还原电影本身。
玩风格,要么玩到极致,要么雅俗共赏,这两点《制服》都没做到。
所以它在影评人眼里就显得有点飘,甚至是刻意卖弄自己的sty1e。更何况,它前面还有个特典型的失败例子《紫蝴蝶》垫场。
不过呢,刁亦南真的是奇葩性子,面对不太热烈的观众回馈,居然淡定如水。对他来说,能把片子拍出来,便是遂了自己的愿。
他跟宁皓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真隐士,一个是假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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