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云覆雨鬼魅欢 少年狩猎赤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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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盘祖破分鸿蒙,天地演化玄黄,万物繁衍,众生峥嵘,渐传天地有寿,乃一元,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初衍元年,人族于中土大地开灵觉智,计至三千九百八十一年,山石忽而震动,江河激涌不休,漫天花雨绕万道流光洒落莽荒,盘祖归元而去,留存大道规则于天柱不周山,由神龙守护,传其预言千古。

  万物始闻道则,天知其伟,响绝音,地感其德,鸣歌颂,众生感悲叩首,祈祷一元之内始祖能有归期,再行福泽天地。

  时光悠悠流逝,人族世居中土大地,得天独厚,心智觉灵见慧,敬奉神龙为图腾,得其传道护佑繁衍生息,问道强身抵御四野。

  又几万载岁月匆匆而过,人族文明已有一定规模,势力越发昌盛,直追与四野极地强族鼎立,渐得万族艳羡,有美名称——“万物之灵”!

  ……

  中土西荒,部落繁盛,百族峥嵘,山岳大泽苍莽,群蛮盘踞,凶险无常。

  赤岩山脉,怪石杂乱,植被稀疏,时有地火喷涌,随出金石,寻之可打磨利器;又因黑云多雨,浸久蚀骨,地有蛮兽盘踞,可食者甚少,罕有人迹。

  其地坐落在西荒边缘,与极西鬼域交界之处,乃人族抵御鬼族入侵的天然屏障。

  时值天穹太元太初二气正反交替,太元明黄当空,新的一天清晨,一阵狂风怒号中,正是一场连天暴雨好一阵下,黑云盖顶不见丝毫光辉,赤岩群山一片昏暗。

  山脉最前的一处山崖下,半坡之上凹陷处有一宽大洞窟,出口被一块大石封闭,外围更有一道垒起的石墙。

  “轰轰……”

  洞口的千斤大石忽然被人缓缓移开,一个身穿黑色兽皮的少年人走了出来,他手里拿了一杆石矛,披散着一头长发,面貌俊朗中给人明正温和之感,皱起的眉头似有愁意,而那眉心处,竟有两道淡淡的“银色弯痕”交缠而立,不知有何奇特!

  “吼……”

  “啾……”

  东方时而传来几声摄人的吼叫,带有灵兽的威严散发到此地。

  少年凝神倾听片刻,一阵轻风扬起他的长发,他眼神蓦然一定,将手中石矛靠在石壁之上,转身把住洞口大石,沉腰使力,赤露着的双膝与两条臂膀上立时肌肉暴起,彰显出其主人身体里潜伏着不弱的力量。

  随着大石缓缓合拢,隐隐可见到洞窟内有几人依壁而息,脸上尽皆蜡黄一片,仿似长时饥饿所致。

  待得千斤大石将洞口完全遮挡,少年回身拿起石矛,毅然冲入了黑云下的大雨之中,原处只留下一阵自语之声。

  “这该死的黑云天气,大雨一下就是几日,阿公,你们受不得雨中‘炎’毒,净土却是不惧,我内气已修炼九道,必然猎得蛮兽归来,解了族人饥饿之苦!”

  少年名唤“净土”,他冲入大雨之中,心知东方有强大的灵兽盘踞,他敌之不过,只得往赤岩山脉之中奔去,以期猎得蛮兽带回。

  天穹黑压压一片,落下的雨水之中带有黑色烟尘,滴落在肌肤之上“嗤嗤”作响,仿似火灼一般,炸开之后,又有丝丝黑气散发开来,闻之呛鼻。

  净土忍着疼痛,尽管天色昏暗,他对这片山脉的地形十分熟悉,径直向着往日探到的一头八阶蛮兽窝点奔去。

  “咻……”

  远处的山头突然喷吐出一道火光,映照了半边天穹,无形的气流推动黑云浪涛一般翻滚,雨势竟是小了许多。

  净土一见之下,心中大喜,脚上速度又急。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净土便来到一处乱石林立间的山坳里,于一块巨石之下,找到了一个半丈大小的洞口。

  “此时有雨水湿气覆盖,但愿血腥味不会传出太远!”

  净土略一沉吟,便找来一块小石板,抹去一些雨水后,拿起石茅在手心轻轻扎出一道小口子,挤出几丝鲜血滴落到石板之上,放于那洞口前,并抬手往里边扇了扇,就退后两丈站定。

  十几个呼吸后,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探了出来,口中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石板之上的鲜血,蓦然发现两丈外的人类,此兽立即嚎叫一声,带起半丈来长的身躯就冲了过去。

  “黑甲兽!”

  净土瞧着此兽冲来,不惊反喜,立时将身往右一踏,手中石矛往左急刺而去。

  “呲”地一声。

  石矛刺中黑甲兽尾部,带起几块鳞片飞溅,一团血液落入地上的一洼积水之中。

  “嚎……”

  黑甲兽吃痛一声嚎叫,收住去势,转身冷盯着净土。

  “嚎……”

  净土收回刺出的石矛,反握在手中就要再次攻去,右侧突然又传来一声嚎叫,一头体型大了一些的黑甲兽转了出来,与早前的那头黑甲兽一起,将他围在中央。

  “黑甲雄兽,九阶!”

  净土眼神一凝,连忙静心防备起来,一头八阶蛮兽,他可以轻易对付,若是再加上一头九阶蛮兽,可就危险了,一个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莽荒中,蛮兽有九阶之分,乃是兽族中最低等者,其上便是“灵兽”之列。而人族凝练内气,强大力量可猎杀蛮兽,九道内气便是“凡人”极限,若能将九道内气凝聚成气旋,便可脱凡达到“子人”境界。

  雨势渐消,两兽一人呈三角对立之势,时间仿若静止。

  净土想要猎杀黑甲兽,两头黑甲兽显然也将他当做了猎物。

  两头黑甲兽乃是一雌一雄,头顶尖角,体型长有半丈,脚爪锋利,尾细似鞭。

  两兽冷目紧盯着当中的净土,长尾轻轻摆动,口里不时低声鸣叫,似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净土的长发已被淋湿在两边面颊之上,眉心那道淡淡的“银色弯痕”分外显眼。他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而又冷静,右手反握着石矛,缓缓举起作投扎状。

  “一头八阶蛮兽,一头九阶蛮兽……以我九道内气的力量虽然有些吃力,但这黑云遮天几日,暴雨不断,族内已经几天没有了食物……再这样下去,族人非得饿死不可,我绝不能就此退缩!”

  净土的瞳孔中渐渐生起一股执着与一丝狂热,他不是轻而言弃之人,心中念头闪过,就紧了紧手中石矛,眼神却是徒然一厉。

  “咻……”

  远处的山头再次喷吐出一道火光,净土却并没分神去注意,黑甲兽的长尾与利爪是他最大的威胁,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砰……”

  天穹并没有雷电之声响起,脚下的地表却传来一声响动,稍稍一晃,两只黑甲兽不约而同地地扬起了头颅。

  “就是此刻!”

  就在两只黑甲兽昂首倾听的时候,净土决定冒险一搏。

  “哈……”

  净土突然大吼一声,手中的石矛作势要向那雌兽投去,长时的宁静被打破,就是风暴的来临。

  突来吼声让两只黑甲兽一个激灵,雌兽方才就遭了创伤,蛮兽的本能果然让它一惊向后急缩了丈许,却不见那人类攻来。

  净土身形方才一晃,雄兽便有察觉,口里一声愤怒低吼,长尾一摆便向他猛扑而去。

  雌兽方才退定身形,雄兽身在半空,净土已然收住虚势,见那雄兽后脚着力处土石伴着水花飞溅,带起的恶风扑面而来,颇有一番威势。

  净土心下不惧,转身急将石矛尾部撑在地上,上身后仰,右手前推,矛尖顿时斜指高天,与那扑击而来的雄兽腹部对了个正着。

  “嗤!”

  “吼……”

  蛮兽的智慧到底是不如人类,雄兽扑击之力何其巨大,腹背顿时便被石矛刺穿,背部鳞片弹飞而出,身躯“嗤”地一声滑到石矛中部,口中就是一声刺耳嘶吼。

  温热的液体在冰冷的雨水中洒落而下,净土顿觉胸口一阵灼热,险之又险地躲过雄兽利爪,知晓身后的雌兽此时必然攻来。

  净土没有丝毫耽搁,右手急将石矛推开,左手在地上奋力反拍一记,身子便就借力向上弹升了七尺,躲过雄兽乱扫的尾部,回首就见雌兽从身下顶起尖角一撞而过。

  还未容得雌兽一撞之势去远,净土半空中勉力扭转身形,右手就地一捞握实,也不管入手何物,双脚方落实地,就着浑身气力挥砸起来。

  一时间空地上嘶吼阵阵,鳞片伴着水花四溅飞洒。

  正砸得兴起,净土忽觉手上一轻,手中物什却并没有脱手而出,定睛看去,原来是一截断了的长尾。

  扫视了一番战场,方才发觉那断尾的雌兽生命力之强,被净土甩落在地,已不知逃去了何处,独留那雄兽被长矛穿身,侧倒在地上顽自挣扎着,却就是站立不起。

  “嘘……幸好得手,这下有了食物,但愿我族能过度过此次难关。”

  净土微微平缓着气息,抬手擦了擦额头水迹,这一战着实消耗他不少心力。

  闻听雄兽在地上呜咽挣扎,净土循声而望,心底平地生出了些别样的感觉来,却又懵懵懂懂想不明白。

  “黑甲兽啊黑甲兽,你肚中饥饿想要吃我,我与族人肚中饥饿,也须吃你方能存活,都是没有法子,我战胜了你,你且安心死去吧!”

  净土念叨着举起一块大石,结果了雄兽的性命,又想起食物暂时无忧,心中到底是宽慰了不少,拔出长矛在地上的积水中洗去血腥,扛起雄兽尸体便往来处洞窟奔去。

  想起来时黑云盖顶,心情压抑,归时却猎得蛮兽,不但心情轻松,就连黑云也在渐渐散去,净土心中纷觉怪异。

  瞧着还有三十丈就是居住的洞窟,净土心中已经想到了族人看到猎物时的欢悦神情,忽觉一股阴冷的风气从身后吹来。

  “嗤嗤嗤……人族,魂魄……”

  突来的阴笑让净土浑身一僵,肩上的黑甲兽“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族中老辈口口相传,这赤岩山脉地形恶劣,几百年来就只有他们一支族人生存,对方将自己称作“人族”,想来定非己类,唯极西鬼族莫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鬼族来时悄无声息,净土并不会自大到与对方有一战之力,他能感到握紧长矛的手,已经冒出了汗来。

  未及多想,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净土将手中长矛向后一甩,当即拔腿便跑。

  “嘣!”

  一声撞响,净土以为命中对方,心中一喜,奔跑中回头而望,不防一物迎面而来,将他撞翻在地。

  净土爬起身来瞧去,却是早前断尾而逃的黑甲雌兽尸体,那瞪着的兽目中一片惨白,分外渗人。而远处的一团黑雾中,隐隐能看见一个半人来高的人形生物。

  鬼物见净土被撞翻在地,再次嗤笑了一声,就要扑来。

  “咔!轰……”

  地表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远处的几座矮山突然齐齐喷吐出一道高高的火光,无形的气流将那高天上的黑云也远远推开,顿时投下了一幕天光来。

  鬼族凶残嗜血,最低价者皆为恶鬼,进而生智能言者,便是鬼灵了。而人类猎食蛮兽山果,便如取炼大地精华,体能生成内气,强大力量,增添寿数。

  传说大地之上除去中土四荒,其外尚有四野,乃西鬼、东妖、北魔、南蛮,再其外更有无边瀚海,万族林立。

  随着天光洒落,经由那地火喷发的扰乱,黑雾中的鬼物似乎怕是再有变故徒生,不想再多耽搁,地表的震动方才平息,便就身形一摆,黑雾中夹杂着刺耳的尖厉声响顿时蔓延开来,伸出一只难辨种族的骨爪便向净土抓去。

  “哼,想要我的灵魂,可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净土自长矛脱手后,手中便没了依仗,虽心下恐惧鬼族的神秘,表面却不露怯意,而是心中一横,心想既然逃不过,就算身陨此地,也要取了对方半条命来,方才划算。

  鬼物一抓直取净土脖颈,却见那净土不闪不避,几乎以为自己已然将他吓得放弃了抵抗,心中一阵嗤笑得意,哪知一爪还未抓实,自己的脖颈上却传来“咔嚓”一声。

  净土一拳击中鬼物面颊,只觉手掌一片冰冷生疼,反震之力将他蹬蹬震退了几步,那鬼物却只是晃动了一下而已。

  却是因为连日来的饥饿,加上方才与两头黑甲兽周旋战斗,已经快要耗尽了净土的心神力气,

  “可恶的人类,我要吸干你的魂魄,将你的骨骼变成我的身体!”

  鬼物只觉被净土击中乃是奇耻大辱,它愤怒的咆哮一声,浑身黑雾一阵激涌,便往净土裹去。

  净土还未站定身形,便被扑面而来的黑雾淹没,接着脖颈便落入了鬼物爪中,刺痛顿时传来。

  黑雾顺着七窍乃至浑身毛孔而入,夺去净土眼中天光,异物入体的刺痛伴随有强大的撕扯之力,刺激着他精神格外清醒,净土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之上流失着。

  “要死了么?就要死去了么……首领阿公,长老阿叔,白穆阿哥,承泽阿哥,阿婶阿嫂们,还有小芽芽,小阿山……我的族人……”

  净土只觉四肢中有什么东西在被挤压着,往腹中汇聚而去,浑身疼痛难忍,感到死亡的来临,他本能地想起了熟悉的族人,脑中闪过他离开洞窟时的景象。

  那是倚在壁角,奄奄一息的族人,围着篝火欢舞谈笑的场景,静静躺在上首的首领阿公,以及他往昔对自己的教导……

  就在最后一丝意识将要散去之时,净土脑中却景象却又突然一变,黑雾遮天而来,鬼物咆哮肆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之中,眼瞳惨白……

  “不……”

  一声不屈的长啸远远传开,净土瞳孔中神彩突然一聚,一个微小的漩涡一闪而逝,竟有一丝金芒闪过。

  体内仿似有某种东西正在觉醒,无形的热浪推开黑雾,他感到了力量的回归,并且有了攀升之势,自己却不能自控。

  一阵白烟升腾而上,却是净土被雨水淋湿的长发与兽皮,在无形的热力下化去了水分,迅速被蒸干,飘动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无形的气浪蔓延而开,仿似有着某种场控一般,被震散的黑雾一阵收缩,化作一团黑色鬼火,停顿在显露出的鬼物白骨头颅内,它感到自己对身下的躯干失去了控制。

  那是一颗蛮兽的头骨,人形的骨架,跳动的鬼火震惊的声音中,那只抓住净土脖颈的骨爪原本在吸取着什么,此时却猛然倒流而回,表面渐渐变得焦黑起来,并迅速往它躯干蔓延而去。

  “砰!”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鬼物正要极力控制躯干挣脱手爪,一只枯瘦的手掌带着赤红火焰,突然从天而降,重重地拍上他的头骨,火焰顿时包裹而上。

  鬼物的躯干受了一震之力,登时散落一地,打破了少年身体异变构造的奇妙氛围。

  蛮兽头骨极其坚固,出其不意的一击之力,也只是让它表面破了几道裂纹。

  得到了一丝自主,那鬼火反应倒也不慢,头骨方才坠落到半空,竟就从眼眶中冲开包裹的火焰,眨眼间就窜逃到了远处,原地只留下一声惨叫和一阵咳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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