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漆漆的。
街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宅院已静寂无声,只有后院小楼上有一盏孤灯依然亮着,火光跳跃。
孤灯照亮了一张脸,一张女孩的脸。
这张脸艳若桃花,脸的主人正用左手托着腮,侧卧在床上,似乎已睡着,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浑圆的胸膛温柔地起伏着。
她今天又看到他了,虽然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可是那种触电的满足感,让她回味无穷。
她这样躺着,闭眼冥想着,嘴角不由地露出甜甜的微笑,仿佛自己正依偎在他的胸膛,宽而暖和的胸膛。
我真是一个花痴!她吃吃地笑出声来,美目也睁了开来,接着坐了起来,就着火光从怀里掏出一尊木雕,自己千雕万凿的木雕。
木雕有鼻子有眼,那是一个男人的木雕像。
火光中,雕像仿佛在对着她笑。
她凝注着它,眼光变得温柔起来,忍不住低下头亲吻着它。
突然间,窗子开了,冷风吹入。
她猛抬头,立刻看到这么一张脸,绿色的脸上发着青光,一双眼睛就像是两点鬼火,在夜色中看来就像鬼魅。
夜深人静,忽然有这样一个人在窗外出现,就算是胆子很大的男人,只怕也要被吓得魂不附体。
但她既没有惊呼,也没有被吓晕,又低着头凝注着手里的雕像,目光更加柔情迷离。
这人在瞧着她,奇怪地瞧着她,冷冷道:〝你不欢迎,我也要进来。〞
话刚说完,这人已到了他床前。
他脸绿的可怕,脸很圆,脖子却很短。
但他的动作又灵活,又轻掠,谁也看不出他是如何掠入窗户的。
他也凝视着她,看到手里的雕像,心猛然被针扎了似的,因为他已看出雕像是谁。
小女孩突然道:〝你看!这是我一刀一刀刻的他,像他吗?〞
〝你还一直想着他?〞
〝嗯!〞
〝那个在暗中帮他脱困的人也是你?〞
〝没错!〞
〝你不知道他是咱们的敌人,你还帮他?〞
〝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
“一派胡言!”
〝那我问来你,你急急赶回总坛所为何事?〞
〝自然是惊悉小弟的病情加重。〞
〝小弟是什么病?〞
〝中毒?〞
〝中什么毒?〞
〝摧花血毒?〞
〝什么人下的?〞
〝阴山狂魔!〞
〝阴山狂魔本是你的朋友却下毒害小弟,而你的仇人却救了你女儿,这岂不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没有抬头,他却也没再说话,只是用火眼在看着她,手已握紧。
他开始出汗,藏在背后的手也开始出汗。
手心里的汗又浸湿了手里的一些五颜六色的彩色丝线。
这些彩色丝线一出手就足以让眼前这位倔强的女孩,魂飞魄丧,变成一只木偶,听话的木偶。
可这双手为什么在抖呢?不停地在抖!
这原本是一双很稳定的手,杀人无数的手,从不发抖的手,可此刻在抖了!
如果心不抖,手就不会抖。
〝你想杀我吗?〞
他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嘴里却说道:〝嗯!凡是违反教规的人,都得死,你也不例外。〞
〝你早该杀我了,自从你不允许我再见他的时候,我的心已死了!昨晚又偷偷见了他一面,我更加死而无憾了。〞她又像喃喃自语道,〝在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小弟,哪里有我。〞
他的心在刺痛,只因坚强冷酷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柔软的心,一颗父亲的心。
没错!女孩正是他的女儿,他的亲生女儿!
那个为了一个男人忤逆自己的女儿,可自己又何曾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解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虎毒不食子!这一瞬间,他仿佛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无论如何一个生的女儿总比一个死的木偶好,更何况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的命已危在旦夕。
〝如果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我可以放你走,让你跟着他走。〞他说。
〝真的?〞
〝绝不是虚言!〞
〝如果我说,那样做不仅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为了小弟,你相信吗?〞
〝哦?〞他眼睛一亮。
〝你以小弟的病已无可救药?〞
〝莫非不是?〞
〝嗯,飞飞阿姨就知道有一种叫朱雀草的神药可以救小弟的命。〞
〝朱雀草?那她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种药长在哪里。〞
〝你知道?〞
〝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人会找得到它。〞
〝你是说秦大敛骨师?〞
〝不单单是他,还有那个洋女人玛丽!〞
〝不!〞绿脸人摇头道,〝他们凭什么帮我们找解药?〞
〝因为飞飞阿姨在四阴女的阳春玉中下了摧花血毒。〞
〝不可能!阴山狂魔早已丧身沙漠,这种毒药已失传。〞
〝飞飞阿姨是把小弟咳出的血抹到阳春玉上的。〞
〝你是说,这四阴女也会像小弟一样全身枯萎?〞
〝嗯,这也是我救他,飞飞阿姨放他们走的重要原因!〞
〝看来是我误会你和飞飞阿姨了,可她为什么不当面解释清楚呢?〞
〝她算准你会来找我,来杀我,借我的口说,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他的绿脸掠过一红影,自己一直以为别人的心思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看来是错了。
〝不过,还有一个实质问题,我还是没弄明白,就凭那姓秦的和洋女人,他们会知道解药是朱雀草并找到它?〞
〝别忘了那个洋女人手里有窥视千里的水晶球,秦大哥有探穴点位的东鹰僵尸!〞女孩俏皮地道,〝当然,本大小姐要做为一个解药的告知者出现在他们面前。〞
绿脸人苦笑道:〝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你早点把小弟的解药找回来……〞
〝好咧!但不准派人跟踪我和秦大哥!〞她说完像一阵风地走了出去,几乎是一刻也不能再等,风中传来她开心的笑声,绿脸人几乎呆了呆,眼里有了雾。
天已亮,但雾气正浓,浓的如秦文才此刻的心情,四阴女躺在床上,人昏迷不醒,全身肌肉在萎缩,每时每刻都在萎缩。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
玛丽、东鹰、女僵倒已完全清醒过来,只是他们只能看着秦文才在面前踱来踱去嘴里不断嘟囔着那句话,因为他们同样束手无策。
门外忽然有个人道:〝我知道是什么回事!〞
紧接着,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响起。
这是秦文才的密室,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这个人却在门外,他打开门一怔:〝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