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酒鬼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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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回走的时候,公孙渊很惋惜地说,“没呆够,没玩够。”

  挹娄说,“那你就呆呗,玩呗。咋地,你想走啊?”

  “得走了。”公孙渊说。

  “你不说玩几天吗?”张广才说,“怎么哈么央儿(无缘无故)的,就想走了?”

  “这不是有个啰嗦吗?”公孙渊挺无奈地说。

  张广才和挹娄都知道公孙渊指的那个“啰嗦”是谁。

  张广才说,“你真要把他带到秽城?”

  秽城,是夫余的王城。

  公孙渊小大人地叹了一口气,说,“这话要不说出去,还有回旋的余地;说出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呀。我姥爷要问起,我好有个活物顶着,要不,是咋回事?”

  “渊兄,我说你应该把他放回家去,”张广才说,“让他家人好生照料他,他已是一个废人,就让他在家里度过残生吧。”

  “嗨,谁说不是呢?”公孙渊又叹一口气,象真为闳亥击筑的命运担忧似的,“可是现在,不由我不由你不由他了,就得在宫中度过他的余生了……”

  “……他的家人知道他在这里,可是,不知你要把他带到秽城,”张广才说,“怎么想法通知他家人一下?”

  “什么?!”公孙渊凛然地说,“他人就被征用了!还告诉他家?那个毛病可惯不起,家里要知道了,老婆、孩子的要围上咱,闹起来,你说你是杀他们,还是罚他们?那事可就闹大扯了,都不好收场。”

  如公孙渊的描述,到那个时候,确实难办;可是,不告诉,又不是那么回事,好像哪个地方有缺失,哪个地方不对。究竟是哪里缺失,哪里不对,又讲不太清楚。一个大活人被你们阉了不说,还呐了乌嘟(不清不楚)的给整没了,这这,这也太了吧?纵然是他缺德,他不是人,他该死,也不能就这么……

  但是,在公孙渊那里,这事就应该这么处理,天经地义,别无它法。

  公孙渊扭过头去,指着闳亥击筑换野猪油的那辆驼鹿车,对延尽吝说,“到哪里搂点干草,垫在车上,让那个阉人坐在车上,再把他的酒葫芦灌满了酒,让他喝。麻醉了伤口,也麻醉了念想,让他一醉解千愁吧。”

  延尽吝应声,就去筹办这些事去了。

  把闳亥击筑抬在车上,又把灌满了酒的葫芦给了他,延尽吝对他说,“这里是酒,你喝吧。”

  闳亥击筑说,“我不喝。”

  延尽吝说,“上公子允许你喝了。”

  “那我也不喝,”闳亥击筑说,“从今往后,一口酒不喝。”

  “哎——”延尽吝上来调戏闳亥击筑心里,“你个酒鬼,能记住(不喝)酒?”

  闳亥击筑冷冷地笑笑。他的笑,阴森恐怖,能把人拉到地狱里。

  摆置完闳亥击筑,三十个兵士就列队和屯里的人告别,屯里的人都来送他们。

  大队要走的时候,有个女子跑出来,在一个兵士手腕子上咬一口,咬出了血。另一个女子也跑过来,把另一个兵士的手腕子咬血映了。她们这是留下牙印,做个记号,未来抱着孩子找到他,别不认账。

  牙印是最不可更改和伪造的。

  肃慎族在婚姻上和原始社会不一样的标志是,原始社会只知其母,不知其父,而肃慎族的姑娘们,受周边族群的影响,想让他们的孩子既知其母,亦知其父。想让她的宝宝,在双亲的环境下,幸福、愉快地成长。

  无可厚非。

  挹娄,张广才,公孙渊三人骑着高头大马走了过来。开始,公孙渊在中间,要正式编队的时候,他拨马走到挹娄的一侧。这样,另一侧是张广才的情况下,挹娄就在中间,被公孙渊和张广才两人簇拥着,显得很中道。

  中道,是帝王之道。

  挹娄和张广才两人仍旧穿着坎肩。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

  到了家里,挹娄他额呢和张广才的“娘”都要给他俩把衣衫上的两只袖子缝上去,可是,他俩不让,说这样凉快。说眼看就到暑天了,让两只袖子护搭着,死啦热的。

  他俩这么一穿,等于夏季服装发布会,都觉得好,时尚。就纷纷效仿。

  首先是挹娄和张广才的四个小哥们乌日启力牙、奇拔、克罗地、久休,他们先把自己的两只袖子扯下去了,然后是挹娄的阿米凑栏汗和乌日启力牙阿米蚕山胡吉楼,感到孩子们这么穿真那什么,就也把自己的两只袖子扯下去了。至于上山打猎,暴露太多,容易被蚊虫叮咬,又把袖子套在胳膊上——这就是“套袖”的雏形。

  乌日启力牙、奇拔、克罗地、久休四个小哥们把挹娄、张广才,也加上公孙渊送出去很远。

  乌日启力牙问挹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挹娄说,“这回大概要长,去秽城,然后可能去辽东郡都府襄平,再然后,可能去甑峰山。”

  乌日启力牙问,“你们去甑峰山干啥?”

  张广才赶紧接过话,说,“去见甑峰道士。”

  “哪那么一个甑峰道士?”

  “你忘了,”张广才向乌日启力牙挤了挤眼睛,“前些日子来咱屯子找那翁巴尔君的那个道士?”

  乌日启力牙反应快,说,“啊啊,啊,那个老道啊。”

  可是,四人中,有反应迟钝的,久休就看着张广才说,“阿洪,你的眼睛咋地啦?”

  张广才说,“没咋地啊。”

  “没咋地,你挤眼睛干啥?”

  乌日启力牙㧐了他一下,说,“阿洪的眼睛眯了呗。”

  张广才去揉眼睛,说,“可不是咋地,眯了一下。”

  公孙渊对他们的话,并没在意。

  乌日启力牙说,“什么时候能带上我们一起出去呢?”

  “以后以后,总有那个时候。”张广才说。

  阔力“噶”地在空中叫了一声。

  乌日启力牙他们几个恋恋不舍地站下了,和挹娄他们挥手告别。

  挹娄他们走后不久,挹娄的安邦阿马(大伯)凑栏潶来了,用柳条穿来一串两乍长的白鱼。哪里都有白鱼,镜泊湖白鱼,兴凯湖白鱼等等,哪里的白鱼都好吃,它们肉质细腻,鲜美,挹娄的安邦阿马凑栏潶拿来的,是南边一条河里的一种白鱼。这种白鱼,生活在冷水中,吃一种冷水小虾,肉质尤为鲜美。

  凑栏潶走进挹娄的家里,抽了两下鼻子,说,“娄儿回来了!”

  凑栏汗“嚯嚯”地笑。

  及礼芝把凑栏潶手中的那串鱼接了过来,说,“依南(丈夫的胞兄、弟)的鼻子真好使啊,娄儿回来,你都能知道?”

  “好使?”凑栏潶夸耀着说,“我在河里就闻到娄儿身上的熟岩味儿。”

  凑栏汗和凑栏潶哥俩,都说挹娄身上有一种淡红色岩石的味道,他们称这种岩石为“熟岩”。

  凑栏汗“嚯嚯”一笑说,“又走了。”

  “又上哪儿去了?”凑栏潶问。

  “谁知道,小子嘛。该到游荡的时候了。”凑栏汗说,“忘了,咱俩八、九岁,就出去逛了大半年?”

  凑栏汗装了一袋烟,给哥哥。

  凑栏潶说,“你自己抽吧,娄儿不在家,我就回去了,家里还有半船鱼,我得收拾收拾,晾上,今早,我看到有两条莫伊合(蛇)过道,这一半天,要下雨呀。”

  他们这里和中原相同。中原有谚语说“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即将要来到。”

  既然这样,凑栏汗也就不留哥哥了,不然,他肯定要和哥哥喝上一回酒。虽然哥俩住得不远,但,因为一个渔,一个猎,哥俩一年到头,很少凑到一起。

  送走哥哥,凑栏汗刚回到屋里,就听到门外有人说,“有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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