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叶虽然拜入盗门可他也总是回家,虽然师父曾经告诫他,这样容易带来危险,但他始终不听,也因为如此吴叶才有机会接触正常社会,不至于每天与古文打交道。
自考过试才没有几日,宿舍就迅速空了,吴叶一人觉得无事可做。他每天晃荡来晃荡去,本来以为进入盗门可以学点儿开锁,飞檐走避等功夫大展身手,目前现状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小偷了,每天苦读诗书,还要考核,考核不过也没什么惩罚,无非让他再读几遍,争取下次能完全记住。
吴叶心中常盼着下个月去跟随师父参加什么《易经》研讨会,奈何自己才读到第二十六大畜之卦,就再也不愿读了,既无用处,又伤神费力。吴叶近来无所事事,四处游荡,搞得像个花花大少。
“干什么!别缠着我,别缠着我……”前方吵吵嚷嚷,还有一些驻足观看的同胞们,吴叶只见前方有一男子死皮赖脸跟着一个女的,还拽那女的挎包,女的则非常决绝一边护着包,一边向前走。
吴叶看着心中暗想:“既然不能在一起,还这样,唉。”正想着只见那女子回过头,给了那个男的一耳光,喊道:“我受够了。”那男的则扑倒在地,苦苦哀求。吴叶在女子回头那刻,认出了那女的正是学校边的移动工作人员,被孔修戏称为“移动小姐”。
“移动小姐”还有那么残忍的一面,吴叶心中一凛,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女人发狂。正所谓母老虎河东狮,都不是善类。
那男子抱住“移动小姐”的脚,瘫坐在地上,“移动小姐”狠心地用脚蹬他的手,口中依然喊道:“求求你,别缠着我。”围观人群指指点点,有些大妈人物道:“这个女的太不通人性了,简直不是人。”
吴叶心想:“该是英雄挺身而出的时候了。”正准备上去,一展自己的风采,一身正气朝着两人走去,路程刚过半,后面一个男子箭步冲了上去,忙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何必如此。”吴叶咬咬牙,无比尴尬,不如也做一个和事佬,正准备说上两句。先前去的那个方脸短发男子却命令道:“朋友,你快拉住那个男的,这位小姐我已经拉住。”吴叶一看,男子环着女子的腰,明显是“揩油”,却这样大义凛然的说。吴叶解开男子的手,男子泪流满面,凶恶的目光像一条饿狼盯着猎物,吴叶被那表情和目光惊住,生怕被咬,但也总算把男子扶起来。
方脸男子道:“旁边有家茶室,我们带他们进去说吧,有什么事情,也比较容易解决嘛!”四人进了茶室,上了一壶普洱,男子趁上茶这段时间还道:“小晴,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晴把长发向后拂去,冷笑道:“这已经是第五次了,我被你打了五次了。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了。”至此,吴叶与男子才明白原来这是一次家庭暴力的问题,两人询问事情的因果,男子总是喝酒后就拿女友出气,确实不对,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女方是绝对不和男方过了,男的则是沉默不语,一副万般痛苦的模样。
经过吴叶和男子的劝说,劝说内容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为了让其心理平衡,话多是些“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另一部分则是让其认清自身毛病,多是说酒后伤人不对。两人本以为劝说会无比困难,但结果却出两人意料,男子瞬间就恢复了,只是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得陪我点精神损失费吧,我的东西也就不要你还了,但房子应该有我一半吧。当然,总的来说多的我不想要,但三十万总是要给的吧?”
“三十万?你没病吧!”小晴惊叹道,吴叶和男子也为这个天文数字惊吓住了,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男子悠然点起一支烟,吐出艺术地烟圈,又道:“小晴,你慢慢想,这个数目,已经是我仁慈了。”
“你和我恋爱连两个月都不到,就要这么多,再说那个房子是我的啊!”小晴道,吴叶和方脸男也趁机帮腔,“是啊,你这样也太多了。”
“看在了这两位朋友的面上,那么你至少给十万吧。”男子做出再三让步的表情道。小晴还在盘算,吴叶也在计算,方脸男突然道:“算了,这么几天三万吧!”
“三万就三万!”男子陡然坐起,捻灭手中的烟,大声道,“就这么定了。”小晴拿起包就打算走,不再跟这个混账理论。还是男子拉住了小晴,还委屈道:“是我不对,可现在已经这样了,不然看他还会闹。反正我还有点闲钱,干脆我替你给两万,小兄弟你也给点吧。”吴叶没有做声,小晴则道:“不行,不行,你一个过路人怎么能让你给那么多。”男子道:“不算什么。”说着就把手握住小晴,小晴给她握了一会儿,又赶忙缩了回去,这些吴叶都看在眼里。
吴叶再三衡量,说道:“我给三千吧。”
“这也太少了吧。”方脸男子道,“小兄弟,你就当积德再出一点。”吴叶赶忙拿出学生没钱的免死金牌,终于躲过一劫。问题解决的很快,就在当天下午纠缠小晴的男子就说,他再也不来纠缠小晴了。
此时,方脸男子追问女子的电话,小晴勉强给了他电话,要了联系方式,说道:“我会还你。”也对吴叶如此说,之后几人都散了。这次事件,吴叶回去曾同他的小师姐说过。小师姐正在吃水果,听到后情急之中竟把水果甩掉了。
婷儿在四合院里,大呼道:“笨师弟,蠢师弟,你被骗了,你……你,气死我了,居然骗到我们头上了。”
吴叶还未意识到,又说:“我见那个方脸男子还拉那女的手呢。”婷儿大声道:“就是这个动作,我确定你被骗了,拉手,那是一个局啊,既让女子产生反感,相信他的善意是不怀好心,同时又让你觉得他是出于好色心态。两个男子是一伙儿的,你居然会,唉!”
听了师姐解释,吴叶终于明白原来这个局子里有两个受骗的,为什么半天那个男子都不解围,而非要等到自己出去才赶忙伸出援手,原因在于他要找另一个受害者,为得是让这场骗局更生动更逼真。
婷儿正在教育吴叶,恰巧师父回来了。两人忙向师父问好,师父听了婷儿的叙述,便问道:“吴叶,你可知道这个局的眼在什么地方?”
吴叶思索片刻,开口道:“我想应该就是在我了,倘若没有我,这些后来的事情都没有了。还有我若是不掏那三千块,那小姐也不会掏的。”
师父满意的笑,摸着他粘上的假胡须道:“不错,整个局若要成功骗钱,重要的是你要给那三千元,倘若你不给局便不成,钱便难得,在眼之前有线,那线就是给拉那女子的手。这技法如此拙劣,居然也能吃口饭,居然也敢,看来蓝门弟子近几年也无甚优秀人才。”两个“居然”明显看出老者对那个骗局极其蔑视,在这个第五十六代高手面前,这些不过是小儿科,也可以说不入流。
吴叶虽然心疼自己那三千元,却又不能表现出,一味强装着满不在乎,本以为自己装得够格,却那里知道婷儿和师父早已看穿,还被婷儿数落道:“才三千,用得着心疼成这样吗?不如师姐教你点手艺,但今晚你得陪我下棋。”
“婷儿,不得信口开河,还传手艺,你自己都还没学到家呢!”师父教训道,“你难道忘记又不少学艺不精的师兄弟都进大院了吗?”
“知道啦,师父!”婷儿颇不高兴道。
“吴叶,你还是未授香的弟子,暂时不能传手艺,这是规矩。过去有不少沉迷于手艺的师兄,他们精于手艺,但胸无点墨,既不能辅助天下,又不能解脱自困,盗门因此被杀三位高手,被灭弟子一万余人。自此凡入盗门者,少则三月可授香,多则三年,这是指心法和身法,至于眼法全看个人领悟。”师父这样对吴叶道,生怕自己的弟子学艺不精就闯荡江湖,江湖水深那。
吴叶现在对这些事情,没有太大感觉,只是看师父表情严肃,也只好耐着性子听,自己根本分辨不出沉迷手艺与不沉迷手艺的差别。这并不能怪吴叶,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未能体会手艺的妙处。
晚上,吴叶去走得极慢,心想:“已经好久没和母亲一起吃饭了。”边想边向师父的宅子走去。
“坏家伙,你现在才来啊?我都快睡着了。但是我一想,你如果敢不来的话,我明天就好好收拾你。现在既然你来了,我就不做多的惩罚了。明天买点好吃的来孝敬孝敬师姐啊。”婷儿眼睛本是半闭着,可以听见门外脚步声,便兴冲冲开门说了如此一通话。
吴叶下棋不精,加上心中有事,只随意下了两三步,婷儿极为不满,一副严厉的样子对吴叶说道:“举棋不定,心有旁骛。这个棋不下也罢。”吴叶没说什么,问师姐:“师父今天去哪里了?”
婷儿道:“师父出趟远门,不久便回来,最近几天,你都得听我的,还有今天你状态不好,明天你晚上再来。”
“白天呢?”
“白天当然你自行安排了呗。”婷儿离开前道。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下个象棋吗?至于像个小学老师那样教训我吗?”吴叶心中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可这围棋不是一日能会的。
一夜心中不平,无人能诉苦,只好沿着江走,江边时常有老人下棋,此刻也碰不上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走着走着吴叶有些累,便坐下了,一坐不好,居然睡着了。
吹着江边的风,一个忧愁的睡人,第二天引来了一些孩子的好奇,他们都跑过来用毛织品碰吴叶的鼻子,以此显示自己在小伙伴中的勇敢,及与众不同,孩子们见吴叶睡得很香,全都轮流上,直到一个小女孩,她穿着黄色的小裙子,怯怯地来碰吴叶的鼻子。吴叶瞬间惊醒,小女孩吓得惊声尖叫,转头一看,那些男的小伙伴几乎全跑了。
只有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站在那里,他不是吓傻了,而是以一种坚毅的目光看着吴叶,令吴叶都有些寒意,心中暗想:“这个孩子不一般那!”随后对这两个小朋友道:“叔叔请你们吃糖。”
女孩小声说:“妈妈不准我吃别人的东西呢!”吴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只是买了棒棒糖塞在了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手里,抚着他们的脑袋,虽然他们极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听到这个怪叔叔说:“糖,你们可以回家去吃呢。”之后,怪叔叔就沿着江边走了。
吴叶想到了李白《长干行》的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便是那种两小无猜,虽然他自己从未记得这些,但他依然感受那种美好,一扫昨夜的不悦。
“这一天有一个好的开始!”吴叶在心中暗暗说道,“婷儿,今晚让你看看我的实力!”吴叶虽然这样想,但也只是想想,心中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吴叶依旧在盘龙江边晃荡,下棋的老人很多,唯一一老者一人下得开心,还不许别人插手,那老者一边下一边笑,有时还自言自语,凭着吴叶在盗门学习的一段时间,看出那老者定不是一般人,因为那老者完全不在乎世人的眼光,衣着几近破烂,但依然下棋,吃着些捡来的残羹冷饭,见其下到精妙处,不觉自己大叫道:“妙,妙,哈哈,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吴叶本想献殷勤,还没走到老者身旁,就被老者喝道:“你小子,滚一边去,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以为爷爷不抬头就不知你的花花肠子。”吴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讪讪离开,但心中颇为不悦,不就是个象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准备走,又折回来坐在老者身边,道:“老人家,我且向你请教一盘可好。”老者嗅了嗅鼻子道:“你是盗门的弟子?你师傅是伏鹏老儿?”吴叶心中一惊,即刻语气平缓道:“什么正门倒门我不懂,付鹏老二是谁,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小杂毛,有些道行,居然把我的伏鹏老儿,故意说成付鹏老二,别装了你身上那股味蒙混不了我。伏鹏老儿身上的那股书生酸味。”老者斜瞥着吴叶道。
吴叶明知那是骂自己的师父有股书生酸味,但还是忍不住往身上闻了闻。
“呵呵,别闻了,那味道别人闻不见的,是盗门高手秘制的香味,只有极为熟悉的人才能猜出一二,这也是区别于其他江湖人的标志。我也是听闻伏鹏老儿过来这边,也只是确定一下,看你表情无疑了。”老者自然道,“盗门又要再添血雨腥风了。算了。你不如跟我下棋吧,我当年就是迷在了上面,忘了盗艺。忘了倒也好,倒也好。”
吴叶一听是门中长辈,立马跪下道:“敢问师伯如何称呼?”
“师伯?我论辈分是你师祖爷,比你师父大两辈,但我不是正宗盗门,是盗中旁门的。盗门不兴,旁门更不用说了,现在我就记得这点狗屁象棋了。”老者淡然道,在棋盘上一抹,棋子马上复位。
“盗中旁门是什么?”
“盗门正宗按功法分为四大派。”
“哪四大派?”
“飞檐、妙手、墓葬、驭兽,四大派皆属于盗门,其统领者按典称盗门四邻,又称四弼。”
“您老能否再解释一二,我这个蠢小子听不太懂。”
老者看吴叶懂得趁热打铁,也就继续说道:“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辅,右曰弼。天子有问无以对责之疑,可志而不志责之丞,可正而不正责之辅,可扬而不扬责之弼。”
吴叶大概明白这些称呼的意思,他不想听老者说道这些官职古文,他感兴趣地是四大派的功能,趁老者未接着说,赶紧问:“四大功法?”
“嗯,对,飞檐其实就是登堂入室的飞贼,以前江湖人称‘夜燕’或‘梁上君子’;妙手就是我们经常见到划包偷钱的小贼,又称‘剪络’或‘小绺’,门中称作‘空空道人’;墓葬就是我们说得盗墓贼,又称‘土夫子’门中称作‘摸金校尉’,驭兽其实就是善于制服动物并让动物协助,又称‘金毛犬’,源于《水浒传》,门中称作‘三山进士’。”
吴叶看这位师祖爷不想说什么,也就陪着下起象棋,吴叶每下一步,老者都摇一下头,叹一声气,连续下了几盘,吴叶就没赢过,老者本打算离开,但一想便怔住了,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你懂《梦入神机》?”
“哈哈,你应该不懂《梦入神机》。”老者自语道,“《梦入神机》是我多年搜得的残谱,你懂那还了得。”颜色和悦,转瞬间大变,直直望着吴叶说:“《梦入神机》是古时棋谱,难道你有家传?”
吴叶倒没多想直接道:“《梦入神机》究竟是什么?我确实不懂。”
“对啊,要是你懂你早就赢了,但你每次总会使出一两招来,大体一看非常相似。既然你不懂,我就告诉你,《梦入神机》是古时棋谱秘本,如今贯通之人寥寥无几,我应该算得其一。”老者自得道,“奈何我知道五百八十五图,也不知现在是否有人能比我知道的更多,多年为了寻得此中精妙,我早就出了盗门,偶用手艺混些吃喝,后来干脆连手艺都懒得用了,每日专于棋艺,捡些烂饭吃足矣。”
吴叶心念道:“盗门的这些人怎么都怪异得很,一个要求我每天读书,还要演《周易》,一个呢,连饭也懒得吃,就为了下棋,想必也是高人吧。”
老者道:“反正,我现在也闲来无事,这些棋谱我早已练过千遍,但每日仍有心得,也可谓温故而知新了。我今天来教你,好久没有说那么多话了。”
吴叶远没有老者当初想象的那样聪明,也可以说老者是少有的棋界高手,他几岁就开始迷恋棋艺,但吴叶不是,他上过很多年的书,让他思维灵敏度明显下降,接近晚饭时间,吴叶才通晓十个布局变化,记下的棋谱更不足五个。
老者见太阳快下山,打了哈欠道:“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
“假客气些啥?你给我好好背棋谱,我请你吃饭。”老者如此说道。
老者走向不远处的垃圾箱,随便翻了两下,找出些吃的,还有半瓶矿泉水,就拿了过来,吴叶看着老者翻出如此东西,心中想法颇多,首先是吃还是不吃的问题,其次是真吃还是假吃,还有假吃的话如何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