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朝姓黄的人数不胜数,可别忘了,当今圣上也姓黄。
这是余忘在云雀桥上随着众人一起跪下的时候才知道的。那会儿,太守得知这个名字之后,当即恭敬无比,率先跪下,不曾用内力喊道:“卑职参见九皇子殿下!”
一干官员们都吓傻了,敢情他们刚刚嘲笑的是当今圣上的第九子。所有人,包括跟黄皓旭同船的青年才俊们,连同四周的百姓都纷纷跪下,高喊“参见九皇子殿下!”
燕王朝是百年难遇的太平盛世,当今圣上贤明勤政,对于“礼”尤为看重。除非是朝中一品大臣或是圣上亲赦,否则见着皇亲国戚都得下跪。
人山人海的跪伏场景,本来喧闹的盛会一下子静谧无声。每个人的心头都微微颤抖,刚才嘲笑的可是九皇子,要是真要问罪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处罚。
黄皓旭并没有立即让所有人起来,他依旧笑着说道:“本皇子奉父皇之命,几日之后将要赶赴定州任巡察使。本来是想低调着来白水城参观一下白水河以及云雀桥,看看每年一次的祭圣贤,顺便呢,去瞧瞧我未来的皇子妃,哪知道还是不小心抢了诸位的风头,让大家笑的这么开心,我想太守大人也会感谢我的吧。”
听完这一番话,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吱声。吓的最惨的无疑是蒋瀚辰,整个人脸色都是煞白的。如果九皇子追究起来,那他可就犯了掉头的大罪。谋杀皇子,这在哪个朝代都是重的可以牵连整个家族的重罪!他能不怕吗?
“咦?你们这些人怎么跪这么久还不起来,难道是喜欢跪着?不对啊,我从小就讨厌跪,小时候每次做错事,母亲就罚我跪,那叫一个难受,难道你们这些人跟我不一样?大舅子,你快快起来。还有你,婉茜,你可是将来的皇子妃。”
说着将蒋婉茜扶起来,蒋婉茜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兴许是跪久了,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还好黄皓旭扶着她腰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小心点,可别坏了身子。”话语是挺暖人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情骂俏,蒋婉茜的脸一阵通红,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蒋瀚辰还是不愿起来,声音低沉道:“没有殿下的命令,瀚辰怎么敢起身!”
黄皓旭好似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原来是我没说。都起来吧,起来吧。”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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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白水城,蒋府。
蒋东严虽贵为一城太守,可自己的府邸倒算不得如何奢华。庭院里多竹,是秋天里都长的挺拔的植物。
一行人走过脚下鹅卵石铺成的道路,穿过竹林,来到林中一处亭子里坐下。
黄皓旭首先坐于一张竹椅上,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杯早已沏好的茶,悠悠然喝了一口,赞叹道:“岳父大人这府邸真是清雅,一看就是文人,不像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们,府邸中恨不得都放上金山银山,怎么奢华怎么来,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当官的。”
蒋东严领着自己的一对儿女也坐下,略为恭敬地说道:“九皇子殿下若是喜欢,就多在府上停留几日,也好跟小女熟悉熟悉。”
黄皓旭摇摇手,道:“本皇子的母亲早就听闻蒋太守生了一对好儿女,尤其是婉茜,不但容貌上佳,更习得女工,懂得诗书,实乃万里挑一的好姑娘,遂替我向大人定下这门亲事。今日一见,婉茜姑娘竟是也懂得武艺,箭术也是一流,比我超出不知多少,本皇子心中也甚是欣喜。”
顿了顿,又道:“可听闻婉茜姑娘那番言论,本皇子真是羞愧难当啊,竟然婉茜姑娘不喜欢在下,在下也不好过分强求。我会找个空的时候,修一封书信,千里传于母亲,让她取消了婚约便是!”
说完,竟是全然不顾太守的挽留,愤恨地离开。这让蒋瀚辰和蒋婉茜一阵惶恐,毕竟说错话的是他们两个。
“父亲,为何九皇子就这般走了,而你也不深追?”蒋瀚辰问道。
蒋东严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中有点无奈,说道:“婉茜,你哥哥不知道其中缘由,你可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竟然已经定下,想改又谈何容易,九皇子的这番作态无非就是给我们一个警告,想让我们为下午的言行付出代价,只是婉茜也不明白这代价是什么?”
蒋瀚辰不无担忧地说道:“爹,这九皇子今日行事跋扈异常,十足的纨绔做派,妹妹嫁给他,当真无妨?”
蒋东严叹了口气说道:“蒋瀚辰啊蒋瀚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以为真是九皇子的母亲万妃找我结的亲家?是为父与万妃的一位叔父是多年的交情,这才说下这门亲事。九皇子即使再纨绔,对我蒋家也是好事,至于婉茜所说的代价,无非就是婉茜不能做正妃。实在是委屈了我的茜儿。”
蒋婉茜说道:“爹,不打紧,婉茜不受委屈的。”
蒋东严欣慰地点点头,“瀚辰啊,瞧瞧你的妹妹!为父本意是想借今天这个机会,让你多与城中其他官员的子女们多熟悉熟悉,以便年后你考取功名,官场上有个照应。可是你为什么傻到要先射那一箭,让别人来恭维你呢?这在官场上可是大忌啊!”
蒋瀚辰面色一变,跪在地上,说道:“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不知儿子有没有给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蒋东严冷哼一声,“麻烦?白水城目前还是为父说了算,为父体恤民情,名望一直很高,朝廷也是看在眼里的,白水城中还无人可对为父构成威胁。你以后在白水城科举,就是再不济,为父还是能保证你能捞到一点功名的,这就是为父没有阻止你继续受恭维的缘由。”
话锋一转,声音严厉起来。“可你之后,为何要干出如此冲动的事情,射杀皇子,你可知道万一陛下知道,咱们一家人都得掉脑袋吗!”
蒋瀚辰“啊”的一声,磕头道:“父亲原谅,儿子实在不是有心。肯否让妹妹去劝说皇子,毕竟妹妹将来是皇子妃。”
蒋东严一脸恨恨地说道:“你呀,你呀,还不如你的妹妹。以后,你少给我惹麻烦,多向你妹妹学习学习。”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蒋瀚辰在那儿磕头认错,连声说:“是,是,是,父亲教训的是。”
待蒋东严走远,蒋婉茜嬉笑着扶自己的哥哥起来,道:“好了,哥,别装了,爹爹都已经走远了。”
蒋瀚辰笑道:“还是妹妹懂我呀。哎哟,我的腿,这九皇子一定是故意的,让我跪那么久,现在又要跪爹,我这膝盖算是废咯。”
“别瞎说。哥,我可跟你说,你要是想九皇子不怪罪,你就得把人追回来,从爹那儿讨一坛好酒,多自罚几杯,低头认错。”
蒋瀚辰仔细一想,点头答应下来,从小到大虽说他从没向同龄人低头认错过,可谁让人家是九皇子殿下呢,认也认了!
“就是不知九皇子此刻去了何处?”
此时的九皇子黄皓旭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望着眼前的六层高楼,喃喃自语道:“雁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