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皓旭既然开口说话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蒋东严当即修书一封,唤来府中的管家,让其前去朱府,将书信传递给朱武。
“殿下可是与此人有所交情?”蒋东严交待完事情便来到亭子里继续与黄皓旭说话。
“交情不算深。但毕竟我这几天都住在雁春楼,这个余忘对我照顾得很是周到,朱武当着我的面抢人,岂不是打我的脸?”
蒋东严自责地说道:“这事怨我呀,我早该想到的,要是我不给他这个权力,想必殿下的面子也不会丢了。”
黄皓旭眯着眼,暗道一声老狐狸。蒋东严明知道他在雁春楼,还这样做,想必不止是因为朱武爱子心切,应该还有逼他离开雁春楼的意思。
“岳父大人,给我讲讲这个朱武的背景来历吧。”他虽为当今圣上第九子,可好歹也是个皇子。就算以后当不了太子,可也总能当上一个地方藩王吧,哪是一个小小校尉就能得罪的?他向来睚眦必报,想着以后一定好好治治这个朱武和他儿子。
“朱武原是京城人士,早年武举拿了个探花,曾在边疆立过功。原先此人绝不可能当一个小小的校尉的,最起码也能在朝中的兵部任职。那年,他机缘巧合爱上了一位姑娘,只可惜姑娘早已有了婚配。他为了那姑娘放弃了大好前程,带姑娘私奔至安州。后来他们成了亲,还生了子,他也挺安逸地享受着平常人的生活。再之后,朱夫人得了顽疾去世了,他觉得有愧于儿子,就十分宠溺,他儿子朱嘉文从小就顽劣,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家。陛下的弟弟太安王见其有点武艺,就把他放在白水城做了个校尉。”
黄皓旭好像其他都没听进去,就听到了最后一句。问道:“这么说他是太安王的人?”
蒋东严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是太安王请示朝廷,再由兵部任命的,所以朱武特别感谢太安王。”
“那也不能让他一个军方的人来行衙门的权力啊!”黄皓旭显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殿下有所不知,朱武此人极其护短,朱家绝后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再者他是太安王的人,拒绝他就等于拒绝太安王,老臣夹在中间实在为难。还有就是自我朝开国以来,一直是文武相制,军方的人轮不到我这个太守来管,既然督尉都已经许他带兵,我也就答应下来。”
黄皓旭叹了口气。确实,燕王朝成立以来,太祖皇帝就已经立下了无数规矩。到如今,当今皇帝更是又添了一些新规矩。
官员见到皇子必须行礼,但是皇子不得干预地方政事,除非被封为藩王。如果僭越,将会连累他的母亲,一同被贬入冷宫,终生被软禁。朱武显然知道这个规矩。
接下来就是等管家送信归来了,后厨做了些菜都被端到亭子里,黄皓旭也真是饿了,就直接吃了起来。
蒋婉茜几日不见,憔悴了许多,整个人果然如太守所说,消瘦了一圈。黄皓旭瞧她脸色苍白,只觉着这女子不像之前所看到过的,此时的蒋婉茜失了些许灵气。
黄皓旭以为是自己这几日一直住在雁春楼,他也知道外面传着风言风语,他这样做,坐实了纨绔的样子,却也坏了一个女子的名声。
他的心中多少有些歉意。“茜儿,这几日是我不好,不过你放心,等我从定州当完监察使,就回来娶你。之前,我说的取消婚约,你就当我是放屁好了。”
蒋婉茜听完这一番话,眼眶微微发红,说道:“谢过九皇子。”
黄皓旭露出微笑,“你原谅我就好。来,一起吃点,瞧你都瘦了好些。”
远处,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蒋瀚辰心中滋味颇多,他既希望妹妹幸福,又不愿违背父亲的意思。他埋头苦读多日,整个人沉稳了一些,看到妹妹与九皇子相处还算融洽,他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不愿多想,干脆转头回房读书了。
貌似蒋府与朱府相隔甚远,黄皓旭吃完,与蒋婉茜又聊了好一会儿,管家才回到府中。
“禀报老爷,九皇子。老奴去了那朱府,得知了我的来意之后,不但不收老爷亲笔写的书信,还把我直接赶了出来。朱校尉让老奴告知老爷和九皇子,其余的事情他朱武都好商量,唯独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就绝不商量。”
管家把书信原封不动地拿回,蒋东严接过,对着黄皓旭说道:“殿下,你看,这朱武看来铁了心要为他儿子报仇了。”
黄皓旭望了望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今晚是甭想救出余忘了。“好一个朱武,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我面子,明天我去趟都尉府,带都尉上门亲自拜会他,到时候,岳父大人也一起来吧。”
蒋东严点点头,“殿下,如果朱武还是不放人,咱们怎么办?继续索要吗,老夫以为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与太安王撕破脸皮绝不是明智的选择。你也知道,太安王一直支持的是大皇子。”
“哼,岳父大人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如果是,那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远离那儿的是非,过的潇潇洒洒。不过像我这样一个不想争什么的,也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不是?我想大哥也会给我一点面子吧,咱们明天见。”黄皓旭难得与蒋东严说这么一大堆,说完便离开亭子。
嘴上说着不争,心里其实是不甘的。黄皓旭必须仔细衡量太安王这个因素,为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青.楼少东家,过早地向他的大哥展露峥嵘是不是不好?
蒋东严是何等的老辣,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自然是骗不了他的。他的心中有一丝安慰,看来没看错这个九皇子,懂得隐忍,就是不知道懂不懂得审时度势了。
坐在亭子里的只剩下蒋婉茜,两个男人都走了,两个男人又是如此的相似,仿佛都没有看到她一样,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思绪万千,此刻连眼泪都不愿意流了。
余忘被关在朱府的一间柴房中,就在刚刚,他被人硬塞了云霄散,真是风水轮流转。还记得那日,他把两个下人关在雁春楼的柴房里,同样是云霄散,那时他还说少喂点,整整一天,两个人已经不成样子。
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是天萎,柴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朱嘉文的人下手又没轻没重的,一下子灌了那么多给他,这个夜晚得怎么度过呢?
所有人各怀心事,一时间白水城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