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决定了吗?
说话的是一位衣衫炫彩,飘忽若神、顾盼流转,媚于语言的二八妩媚佳人。
我……已决定。
你为何要弃我而去?是因为我吗?
星眸流转,朦胧泪光闪烁。
不是!!听闻东唐国二公主娇媚动人,有天仙之姿,我想去争一把,搏个驸马。
啪!!
佳人回首便是一掌,一个红彤彤掌印印在翩纤少年俊俏脸上。
我……该走了,幕华请珍重。
摸着脸上火辣辣的地方,少年用手锤胸,脸却低下。
踏步,前行。
手中的剑重逾千斤,看着远方,那落山的薄阳。
张玉山,你个混蛋,呜呜……
后方是时断时续的抽泣。
脚步一顿,矗立原地。
良久,方才大步向前。
阳光照耀下,他的背影是多么果决。
背,被重物重重击打,那是一颗紫炆石,上面石纹脉络清晰,被阳光一照,犹如流转星光。
这一刻,少年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两行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地。
绽起泪花。
他想捡起,回身给这位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的佳人一个拥抱,就犹如西边慕斯王国,传送中归来的拉尔萨骑士。
玉山,如果你爱她,便放手吧!给她一个真正的爱情……
耳边,父亲坐在西椅上,砸吧着烟枪的话语,依旧回荡在耳边。
爱她,我就该放手……
玉山轻念几声,坚定心中所想。
他终究没有回头……
就这样走了。
张玉山,你要是走了,便不要再回来!!
泪水浸湿幕华倾国倾城的精致面庞,美丽的长裙沾染尘土,跌坐在地上,面庞埋在一双柔胰之中。凄凉的风不知何时来到,吹拂柔顺发梢。
直让人问,天地间,究竟还有多少凄苦未曾出现。
男儿何须胭脂泪?提枪跨马纵八方。
墨衫战铠尽染血,长枪何必独长空。
纵马八方,弯月独映,与影同眠。
何须红颜?何须知己?何须长伴驱孤离!
他唱着,向前向前,没有停留。
那夕阳下的背影,究竟拖出多长的距离,直蔓延到山脊。
他,在哪看似坚强的背影下,是滴滴泪花坠地,悔恨的真实。
森林中,他驻首,回头,凝视身后一切曾经美好。
就让现实来埋葬这回忆,这爱……
口中喃喃自语,看不透他内心有何想法,只是可知,他内心中的悔。
突然,或许是想到什么,面庞再也止不住,忍耐良久的泪水。
直让它们,沿着泪痕,滴落。模糊面庞。
脑中回荡着曾经一幕幕,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喃喃:
曾经说好,一起看逝水流年……
…………
玉山哥哥,你说,这颗种子会不会长成那么高?
娇小玲珑的少女小心翼翼,将土掩埋,回首,一双眼眸弯成月牙,其中星星点点,似乎有星辰流转。
她,惦着脚尖,伸直玉臂,努力使自己显得更高。
张玉山右手捧有书籍,身穿仕子衫,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看着眼前佳人:
“你想知道,不如自己静守,守望它成长。
他调笑道,手中书籍亲昵的轻敲少女精致的额头。”
不准打我头!少女娇憨喊道,随后笑嘻嘻,抱着张玉山左臂,语气亲昵,“我要跟玉山哥哥一起看着它成长。”
斑驳的记忆里,流动着牵挂……
…………
玉山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少女惦着脚尖,向着远方,坐在马车上的模糊人儿大喊。
幕华!待我考取完秀才后,我一定请求大父,与你定亲!!
马车上,那道翩纤身影给予回答,淡淡的红霞,沾染上雪白的面庞。少女,第一次,开始期待,那天的到来。
你是否,还能想起,花瓣铺满纯白的画面。……
…………
桃花正红,阡陌百里。
有红颜长伴,看三月桃花红艳。
玉山哥哥,看我一舞可好?
少女身穿粉红广陌千尘裙,谈笑间,似嗔似怒,似喜似悲。便如天宫仙子,重临世间。
不待身旁,少年回答,便走至正中,翩纤起舞。
广袖流仙,一簇一笑。
衣衫翩翩,长袖善舞,似真似幻,似虚似实。
每一次摆动,都是对美的诠释。
每一次回眸,都蕴含着万千的风情。
每一次旋舞,都渲染着情感。
有微风吹过,卷下朵朵桃花,漫天飞舞。
有美一人,花下舞旋,任飘曳蔓延,如山水之画。
玉山呆呆看着这一幕,从袖中掏出一柄玉箫,吹奏:一曲桃源。
诗书何曾歌颂,这至美之情。
岁月,在记忆中,这一刻定格不变。
回忆已泛黄,皱起岁月的折痕……
…………
这是什么?
一位粉雕玉漆,脸蛋扑红女童看着自己娇嫩手心中黝黑石头。
这是紫炆石,取自《离文》南语篇:
南闻仔女,切问歌倪,木欢环结,余苼问钕。
紫炆为雙,天可雸復?何言何颜,天可雸復?
她的身前,是一位身穿仕子衫,手拿折扇俊俏孩童。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丑死了。
女童瘪嘴,眼神嫌弃,皱眉看着手中黝黑石头。
这是南唐国男女定情信物,相传,如果女子贴身佩戴,越是爱一个人,它便会由无色变为紫炆环石。
那时,它将会成为天下最美丽的宝物,其外表就如九天星光,玄妙非凡。
可惜……终究是个传说,千年了,也未曾出现过一次。
男童很是博学,摇着折扇,翩翩有礼。
你……把它给我……
女童红着脸,将紫炆石搂在胸脯。
幕华,我希望将来……用八匹健马,头戴红花,踏入你的阁楼,亲自像你求亲,让你做我细君!!
男童红着脸,手不知放在何处,看起来十分窘迫。毕竟,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
玉山……你个坏蛋,我不跟你玩了。
女童搂着紫炆石,冲了出去,脸上浮起如同被火烧般的红晕。
幕华,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用手锤胸,男童脸上全是郑重。
这是我一生承诺……永不离弃!!
锤胸之礼,这是男女情之至礼,慕斯王国代表由天注视,男女之中最简陋,也是最高的承诺,它代表着至死不渝,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含义。
不过,如若行礼的男子头低下,再行礼节。那便只有一个意思:
……对不起,我不爱你。
………………
站住,你******死鬼,死前还要折腾老子。
站住!
浓密的荆棘,高大的林木,张玉山神情慌张,用手扒开前方灌木,呼哧喘着粗气,急切的呼吸,大腿交替,极速奔跑向远方。
身上,翩纤士子衫早已被密集的灌木扯个稀巴烂,像乞丐服一般挂在身上。
一道道或是细小,或是狰狞的伤口数量繁多,布满嫩白的身躯。
密集的伤口流出血液,浸润衣衫,凝成血痂。在雪白肌肤上点缀别样的风采。
身后,是三名手提鬼首大刀,手臂足有常人大腿粗细的中年壮汉。
跑个死人头,反正你打断离王世子男根,开罪了离王,你家区区一户寒门,无甚权势,必死无疑。你就停下来,让哥三一刀砍了你头颅,好去投胎。
要是你不小心被离王府护卫抓住,那可就不知有多少苦难等着你,还是让我等杀了,好免去折磨。
三位大汉中,一位跑在在前头,疑为头领的大汉说话间,一条狰狞如蜈蚣,爬满面部的疤痕剧烈抖动,配着大汉凶恶的外貌,活像是地狱中爬出的妖物。
张玉山不吭声,沉默的扒开身前遮挡的林木,跑的飞快。
妈的,****娘皮,呸!
大汉口中骂骂咧咧:
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让老子抓住你,先打断你四肢,交给离王,定让你在离王府爽一爽。
哗啦啦啦。
张玉山拨开前方灌木,就见一丝日光从外界射来,直刺的眼不得开。
睁开被耀阳咪住的眼,打量前方,张玉山脸色惨白,苦笑声阵阵。
绝路,前方竟乃必死绝路!!
那是一座悬崖,崖深万丈,漆黑莫名,看不得底。
四周石块分布,杂草林立,时不时有土块脱离悬崖,坠入下方,良久不见回响!
崖旁,有一碑,上刻一文一诗:
文书:
天绝崖。
诗曰:
此崖何止千丈深,纵使天人也断魂!
呦呵,小王八,看来老天爷都不帮你,乱跑竟然跑到天绝崖了!这下我看你怎么跑,天绝崖深万丈,跳下去,便是一摊碎骨,你要不想死后连鬼都做不成,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否则,尸骨无存,可是连鬼都做不成,你到哥三手中。死后,还能成一无头鬼物!!
狰狞大汉狂笑着,手中鬼首大刀挥舞,大刀撕破空气,携着裂裂狂风,看着好不威武。
张玉山不发一言,纤长的身躯笔直,破旧仕子衫被山巅狂风吹拂,映照落日的余晖,竟是说不出的神俊。
目视位于极北的家,双眼瞳孔中流露出一抹黯淡,这不是对逃生无望,不想轮回的绝望,而是:“
大父,母亲,今生是山儿拖累了你们,望来世,山儿必做牛做马,报你们一世恩情。
幕华……望你今生有缘千里来聚,忘了我这人,得一生幸福!!”
跃下,闭上眼,泪早已滑落。
崖上,有那三名大汉大声咒骂,语气里说不出的惊恐。
他们搞砸了离王的任务,回去不死也得掉层皮。
脑中回响的全是一生中,或是快乐,或是幸福,或是痛苦的时刻。
身周云雾缭绕,有鸟雀四顾。
叹然一笑,恍如前尘都成了空:
想不到,死前……我还能做一回神仙。
砰!!
身子撞击地面,重重弹跳起来。
脑中却有疑问浮起:这漆黑莫名悬崖,怎么会……只有这般深度?
不待深想,脑子头疼欲裂,昏死过去。
一天后,暖暖的阳光从山壁射出,照在张玉山脸上,暖洋洋,好不舒服。
先是手指弹跳,接着眉头震颤,半刻之后,张玉山幽幽醒转,撑着晕眩的头,打量四周。
崖下竟是别有洞天,为一洞口,洞口下为幽深断崖。
李锐拖着剧痛身躯,缓步走入。
其内,竟是一桃源仙境!!
洞高百丈,四周有桃林,鸟雀肆意,啄食桃果。
洞壁之上,有繁华奇异灵草,高不过一寸,形如灵芝,却分六叶,有幽蓝豪光从叶上释放,照亮洞窟。
西有一曲清泉自石缝流出,浸湿滋润,这片土地。
中有一草屋。
屋外有蒲团,石桌摆放安置。
屋外有一太极八卦,长宽各一丈,挂于桌后十丈槐树枝干。
屋外还有,十二大石碑,碑为霸下所背,碑中刻有蚊虫小篆。有百套小人刻画其中,各作不同模样,动作。
看去,玉山一字一顿,念出霸下石碑最上四个大字:
《浩宇长行》
霸子云:
天有羽兽,谓之曰:鹏!
鹏之展翅,翱翔九千,其情:傲!
有雀鸟谓:尔翔九天为何?不如我等行于此,快哉!
鹏不言,怒而飞九天,鸟雀讥讽:此乃莽夫也!不知世间繁华,不知我等快哉。
乃离情子,遍览周天,目观万文。
历经一甲子,于此谷中创一绝世之功,但大限将至,特将此功刻于霸下负文碑上,流传后人。
世间庸俗之辈何其多,吾辈高洁,创此神功,逆凡俗修武先练手太阴肺经之程。逆转真气,修足厥阴肝经,皆时,如鹏鸟飞腾九天,自下而上。
然,神功有灵,若有后者欲练此功,必有青莲鹏鸟之意。
否,必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死!
李锐一字一顿,沉浸入书中世界,全身疼痛也仿佛消失。
神功大成,躯如鹏鸟,轻盈若无物,纵身百丈,一念而过。
其,掌如金铁,撕金断玉,如鹏鸟之锐!!
手握紧,不顾指甲刺破娇嫩皮肤,眼中混杂着欣喜,仇恨,及担忧。
口中,语气分外欣喜:
如此,我玉山还有机会,走出天绝崖,报仇雪恨,颐养父母天年,和……娶幕华为妻!!
想到此,立马盘膝卧坐,双眼不再迷茫,有一抹光芒正在漆黑瞳孔中闪耀。这道光,有人绝境中有,有的却无,它有一个充满未来光明的名字,它叫――希望!!
…………
时光涛涛,如水逝,转眼之间,便是20春秋流转,涛涛而过。
一日,洞穴深处。
一声呼啸轰然响彻云霄,呼啸呈音波状,扩散。洞壁上方,万斤巨石纷纷炸裂,化为石粉,瑟瑟撒下。
多少次春秋而过?
多少次日月交替?
山中……无岁月,今朝是何年?
终究……神功大成!!灵逆九重!!
腰缠嫩叶草裙,盘膝卧坐蒲团,身周为几枚蜜桃。
双眼睁开,黑白分明,平淡无奇。
站起身,乌黑长发长达一丈,像灵蛇,在脑后游荡。
转眼,凝眸扫视四方,是留恋,是不舍。
在我心中,是这是我家,还是遥远记忆中的那个它?
抚摸伴着长行20年的蒲团,动作轻柔,像对着亲人。
走了!走了。
轻叹,轻叹,语气有落寞。
伸出仅存的右手,拿起墙角,自己不知多少年岁前,所做的扫帚,清扫房屋。
左手,在曾经走火入魔中,经脉逆流被废,被玉山一掌将其截断,埋于桃花之下。
尘土飞扬,玉山没用真气隔断,任由其飞扬。
关上草屋之门,再看四周一眼。
那桃花盛开,依旧红艳。
那霸下依旧峥嵘,只是有杂草攀上,点缀绿意。
太极依旧还在榕树,那黑白交缠,依旧在诉说天地玄奇。
一步步,一步步。
身后,有桃花洒落,有鸣水叮咚,有风吹草屋,哗哗声起。
没过幽暗黑色洞穴,站于悬崖平台,望着天穹,那不知多久,未曾再见过的太阳。
谁也不知,此时,他脑中是究竟想的是什么。或许是怀念,是思索,是……。
一步踏出。
刷!
啸!!
有逼真大鹏虚影,仰天鸣叫,在背后长吟。张开双翅,恍如欲要腾于九天!!
一步跨出,虚影重叠,一个一个,活灵活现。从平台,跨越百丈,落于一颗树上。
这,便是浩宇长行第三式:
鹏翔九天!!
取自,天有九天鹏,震翅翔万里。
武功大成之时,一步跨出,无数虚幻残影闪现背后,一瞬天涯,跨越百丈。
从高达十丈巨树缓步走下,虚空恍如有无形之物凝聚,踩着虚空,走下。
矗立良久,深想埋葬在记忆深处的记忆,之后,向着记忆中,早已模糊不堪,家的方向走去。
森林,小村,城镇,一个个地方走过,一个个曾经的记忆缓慢苏醒,直到……
驻首,凝望遥远前方的城池,脑海之中,所剩的记忆全部苏醒。
向前,距离一点点缩短,抬头,看着城墙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名。
端阳府!!
四字早已破败,有苔藓爬上。
城墙上,有带弩士兵巡视。城下,进城百姓排成十丈长队,每一位都缴纳一枚铜板,才被守城门兵丁放行,挑着大包小包,提着菜篮,走入城中。
一步步走去,四周入城百姓,纷纷用鄙夷,好奇,不屑的眼神,看着这位不着衣饰,赤足披发。身,只套一叶裙,发丝蔓地,长达一丈的荒郊野人。
他没有大骂愚夫百姓,也没有解释。迎着他们的目光,没有排队,就是这样向前。
玉山没有缴纳铜板,而是直接走进去,太久了,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记世间还有钱之一物,久到他早已遗忘如何与人对话。
更何况,曾经的他,是端阳府两大家族张家的嫡长子,进出之时,兵丁皆识,鲜衣怒马,又曾有那次缴纳过入城钱。
一位手中执着长戈,身穿红色兵丁服,年龄怕是只有15岁的少年,看着眼前这个蛮荒野人,眼中一怒,就要踏步,上前给予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野人,一顿毒打。
不过,还不待他迈出脚步,便被身旁伙长伸手阻止。
年轻士兵停住脚步,心中疑惑,用眼神去询问伙长。
伙长表情严肃,没有多言,只是用手指了指远去玉山的脚下。
年轻士兵看去,顿时面目震惊!
只见玉山虽然一步步走出,像是脚踏实地,但如果有人仔细注意,便能发现,玉山始终双脚离地面一寸。
连脑后发丝,拖揺而行,也是离地一寸。
这这这……是神仙还是妖魔鬼怪?
年轻士兵牙齿打颤,口中,被吓得不知所云。
伙长叹息,话语中颇有智慧,道:不管他是神仙还是妖魔,要是你去惹他。
皆时,他一个不开心把我们都杀了,怕是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为了一枚铜板和面子,丢下性命不值得。
两人言语间,玉山的身影早已入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城依旧繁华,可那人终究是变了。
有曾经与幕华捉弄过的豆腐摊,犹自记得,那老者追赶在身后的步伐。
不过……如今人变了,却是由一位年轻娘子摆弄,贩卖细小玩物。
有曾经自己与幕华亲自插下的柳枝,如今,也已抽出绿芽,焕发生机。
ahengweng,benvusuzesigsuoynuh!
我的家乡,是至高之华国!
angx,uncjzisajcju,zhenhkgsuhxaoxunlieqpe
他和他的人民,孕育至强之勇气!!
shueani,zhexiuajxjcr,sjzndbdzhekxk。
告诉爹娘,不要担心,不要彷慌。
angxurhxxjdjdkzjsnfnfloqjxxndnrzjdjnc!
胜利的凯歌在远方吹响!
ansnjdxuxjxjcjvltandndjjxjfnqirkcn,dangxkfxuanraongekxkquazid。
让那,家乡盛世繁华的霓裳,舞动四方。
口中吟唱,曾经自己偷学的迎西宾乐,泪已滑落,坠落绽起,终不知铭刻多少悔,多少恋。
“幕华?你……还在吗,这是你曾经最喜欢的乐!?我……我……再给你唱一次。”
四视,目光中一切皆是陌生……
陌生的人,陌生的建筑,陌生的……天空。
四周是议论的人群。
这是何方的蛮人,竟然会唱我华国,迎西宾乐?
…………
这蛮子唱的不错。
…………
可惜了,要是不为蛮夷,凭着这迎西宾乐,也能去王都混个清闲职位。
每一步踏出,拥挤的人群总会分开,露出一条足够一人踏出的道路。
相思曲,折相思线。
琴弦轻捻,听一曲清音。
青梅竹马,绿竹花开,魂已相牵。
不待陌上花开,不待结环心相印。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风花雪月。
叹,成追忆。叹,终成空。
几许追忆,几许眷恋。
紫炆石上可刻我俩姻缘天成?
天可刻?看红线纠缠。
江山如画不及你容颜,一念,依恋。
看天地浩瀚如云烟,看三生石上与你再约。
来世相伴……
面目如玉,嘴角含笑,赤足踏地,如浊世翩纤公子。
这蛮……公子好俊啊!肤如白玉,面如冠玉,可惜了,竟是断臂……
公子,在唱一曲,我出10金!!
真俊啊,可谓,嫡仙降世!
不理四周起哄,不理身旁羞红脸小娘子。
游走整座城池,抚摸曾经伴他十多个春秋的事物,抚摸……曾经不舍的记忆……
不知多久,也不知迈出多少步伐。
他到过曾经自己家的地方,不过,那里早已不是张府,而是不知多久之前,挂上杨府的牌匾。
柱子上挂着大红灯笼,硕大的喜字倒贴,上百歌姬身穿红裙艳绣,吹拉弹唱,樱唇亲启,或坐或立,在杨府外,大道搭建的戏台上弹奏乐曲。
大道四旁,有密集百姓静静聆听,玉山便也是在人群后面无声看着。
眼眸平静无波,手握紧又松开,不知在想何事。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声音空灵,十种各异乐器,伴奏而鸣。
四周,无一人出声,打破这空灵寂静。
一曲一曲,空谷传幽,荡尽人心中的浮躁。
来了,来了,公子来了,快点爆竹!!
恍惚间,有一人急切大喊,随即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从不知何方响起。
随后,伴着爆竹声声,有锣鼓洞箫吹奏。
去蹭喜喽,蹭喜喽!
有孩童欢呼,大步跑向远处锣鼓声。
眼眸恍惚,随大众看去,路的那方,一位少年郎头戴大红花,穿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
他的身后,吹吹打打,有一排戏班子吹奏喜庆乐曲,摇摇摆摆前行。
八名壮汉,抬起一顶巨大花轿,花轿异常华丽。
木为离芷,价比黄金,有异香,一丈内香气扑鼻。
木上印彩,为九齿红线,九瓣九叶,如真。
真像我……
凝眸,目光跨越百丈,落在那少年郎身上,漠然无语,口中无言。
少年郎颇为神俊,跨坐大马,眉目中浮现桀骜,坐在马上,腰直如松,肤如凝玉,相貌中竟与玉山有七分相像。
感叹中,迎亲队伍终于来到府外。
少年郎下马,大步走向花轿。有一老妈子不知从何方冒出,掀开花轿珠帘,从中走出一位戴着盖头的女子。
女子虽然面目被遮,但单看玲珑身躯,便可见女子多么的美貌,多么的妩媚。
两者手牵一根红线,红线中央为一红色柚子大喜球,走向大门。
就在两人快要跨过门槛之时,正要踏步的少年郎,突然回头,看着人群中,那位逆着人群走向远方,无边落寞的人影。
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了?夫君?
盖头下,有一年轻女子,妩媚声音传出,其音如春之百灵,泉水叮咚。
无事,细君,我只不过看见一个奇怪的人。
少年郎轻摇头,说。
是吗?夫君,还是快点进去,可不能让爹娘久候。
也是,少年不迟疑,踏步跨进门槛。
身后,只有一道落寞人影在耀阳下,越走越远,渐渐消逝在人潮。
唯有爆竹声声,唯有人群呼喝,在留恋。
离去,流转城池,漫无目的,双眼之中尽是漠然。
终究是变了,不再是从前……
老丈!你可知幕华娘子……与20年前的张家去了何处?
拉着一位过路,挑着菜叶的老者,玉山调动真气,模拟人声,向他询问。
他早已忘了大多数文字,只记得,那带给他无尽……的字迹……
老者放下扁担,上下打量玉山,发现这蛮子虽然衣衫褴褛,以树叶为裙,怕是穿不起兽皮衣衫。
但皮肤嫩白,英俊非凡者,不由心生好感。
老者咧开嘴,露出口中,几枚孤零零的黑牙,好奇问道:“后生你找这两者为何?算了,老丈我还是不多问了。
你说的幕华娘子,早在15年前,嫁于曾经的向府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向离向大老爷为妻,而今已经子孙满堂,何其美满。
至于张家……我依稀记得,好像得罪了贵人,凄惨搬去王都,至于其它,我便不知……”
在下,多谢老丈了。
拱手道谢,转眼没过几道汹涌人潮,便消失被吞没。
娘亲,娘亲。
一位身躯玲珑,长相极为清纯的少女扑进美妇怀中,撒起娇来。
芸儿如今可是大了,可不能像从前一般了……
美妇开口,用手轻点少女芸儿额头,眼中尽是慈祥。
不嘛不嘛,用头拱进美妇怀中更深处,少女嘻嘻笑道。
对了,芸儿,不知你身后这位公子是?
扭头,目视少女芸儿身后那位少年。
夫人,我姓张,名玉山,字承德,为爱女同窗,这次应芸儿之邀,伴她回家。
少年一个大步,踏步向前,拱手,说道。
玉山?张玉山?还真是像啊!
美妇眼眸迷茫,伸出玉臂,向着少年摸去。
娘,娘!!
你怎么了!芸儿摇晃美妇,焦急喊到。
无事……只是想到一位故人。
苦笑一声,将手伸回,脸上再次挂上淡淡的笑容,只是,有谁可知。那眼眸之中的黯淡。
玉山……
脑中,思虑如麻,斩不断,也理不清。
全部的话语俱都化为一声叹息……
屋檐上,一位断臂,身穿士子衫,手拿书籍,腰间别着长剑的男子双眼幽幽,勾勾看着少妇。
任凭狂风将衣衫吹得咧咧作响,泛起苦涩。
幕华……你幸福便好!
最好,忘了我这人……
啸!!
有大鹏虚影于半空翱翔,震撼全城,遮天蔽日。
娘,看天上有好大一只鸟!
少女芸儿抬头,兴奋的拉着,坐在西椅上的少妇。
让我,将曾经最后的遗憾弥补。
玉箫碰触两唇,吹拂。
那一曲桃源,今朝再鸣。
流水落花情绽放,曾言相思梦一场。
四顾茫茫皆不见,红颜不离君不弃。
忆昔年,相刻你容颜。一念,依恋。
佛下同求今生缘,天自定下姻缘成。
携手心印魂相依,今生红绳结发捎。
再见……幕华……
放下玉箫,再看下方一眼,跳起,真气凝聚化为三丈鹏鸟,站于背上,随着鹏鸟一声长啸,飞至半空。
驭鹏鸟腾于九天,朝起纵横南海弥痧,夜幕行于北河巨漠。
一瞬天涯,咫尺苍穹。
背着手,他的眼眸愈加清冷。
天地在下,如同留影,转瞬即逝,只留梦幻。
他的发,早已白,披肩。
瑟瑟的狂风,吹皱衣角。
唯有一丝死寂,在天穹荡漾……
三月后,玉山来到害他这一生一切痛苦的源头。
20年前,必定繁华奢侈的离王府。
只是如今,曾经离王府的所在地,早已化为乌有,只剩残存断砖碎石,有杂草丛生,离王府外所挂牌匾断成两截,埋土三尺,露出尖尖离之一字。
岁月,早已令它腐朽不堪。
一切的一切,在他来时,都已打探清楚。
离王,平生只有一子,自然对世子宠爱有加。
但因唯一一位能继承王位的世子被踢断男根,愤恨欲绝。
他自身又有逆阳之症,晚年得了世子这一名子嗣,已是老天开恩,想要再次生下子嗣,比之登九霄还难。
自此,离王大肆奢侈,大肆贪污,大肆勾结关外蛮族。
最终被圣上下严令调查,造成轰动王都的离王一案,早已经下狱,秋后问斩多年。
至于爹娘……
想到此,眼眸更加黯淡,身周死气更加浓郁。
去年立春,他最后一位家人。
年仅53岁的爹,在睡梦中驾鹤。邻居都说,爹死前,脸上带着不散的笑容。如今,也已安详入葬,埋于南山坡上。
因为住于王都,刚登基的圣上从小厌恶仗势欺人,贪污受贿,登基之初,便在国中布满绣衣卫,充当眼线。常有官员只因受贿一两银子,便被剥皮充草,自然,离王也不敢明目张胆,报复父亲。
因而一生平安,只是常有泼皮无赖捣乱。
一生,牵挂即已断!长河漫漫为何人?
我,张玉山早在20年前坠崖之际,便已亡故。
如今的我……摊开手掌,看着手中早已抹平的纹路,叹然:“不过是一位怀揣着曾经的殇人而已。”
这世上,可还有人记,那20年前那位张玉山?
可还有人记,我曾经的一切?
我是一个死人,一位苟活20年的死人……
…………
桃花纷落,泛起扑鼻花香。
有鸟雀环绕,有猴群戏扰。
泉水叮咚,鱼跃而起。
自是桃源仙境。
残存枫叶飘落,飘落。
点点隐绿,掩藏在树杈间。
它们在这枯黄的枝间,等待着。
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等待着,下一个怒放的时刻。
在这世间的人,可否又是一次轮转,换了一代新人?
桃林中央。
张玉山面目安详,脸上带有微笑。
盘膝而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息。
晚秋时节,悲凉的风在回荡。
吹起空中那不散的悲凉。
瑟瑟的叶,飘落无方。
他已经死了,自己走到桃林,自己埋下秘籍,自己……
无垠的蓝天下,碧空记录着那时的光影。
他曾握着那一块紫炆石,仰着头,看着那苍天。
嘴角扯出别样让人心动的笑容。
像是在幻想,又像是漫无边际的回望。
但,终可知,他内心的愉悦。
他的背后,有一块巨岩,岩为花岗,颇为坚硬。
在花岗之中,有人以手代笔,刻下一幕幕场景。
有两男女孩童手拉着手,结伴去放纸鸢。
有两者看着一颗小树成长。
有少女被狗追赶,前方是一名执剑颤抖少年。
有…………
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只化为一声叹息,一行字迹罢了:
叹……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