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缉查省的一间密室里,“大人,那个盒子找到了。”一个身着青衫,书生模样的人站在密室中央,对着书桌前写着什么东西的老人说道。
“哦?”老人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这个中年书生,“十一呢?”
中年书生伸手捋起头上略乱的发丝,缓缓地说:“和那几个老家伙打了几架,受了不轻的伤,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体力透支了,现在在我家里躺着。”
“嗯...老四,是不是对我的决定有些不满?”
“大人,我那废物儿子是应该锻炼锻炼了。”
讲话的书生正是缉查省四局的局座竹伟成,他负责管理缉查省各路探子,这次找十一的踪迹也是都统大人交给他的秘密任务。
都统大人再找那个盒子,十一也在找,只是这位都统大人知道,小姐想要藏起来的东西除非是她想要找到的人找到,不然,其他人纵使手段滔天,也无法查出来,即便是探子满天下的缉查省。
“去看看十一吧。”老人长叹一口气,转着轮椅离开了桌子,向门口走去。竹伟成从后面推着老人,老人笑着拍了拍了他的手,“知道你心中有不满,日后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大人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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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伟成的家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他喜欢玩一些金石玉器,所以府里装修也是古香古色,走进内院,来到竹伟成的书房。
一支铁尺搭在了都统大人的勃颈上,竹伟成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椅子边坐下,道“是非好坏,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您把大人杀了又怎样?”
“杀了就杀了,十五年了,他连个屁都没放。”
十一还是那副呆滞的神情,不知为何,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模样,未曾因岁月的流逝变老。
孙小菊直挺挺的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只要他稍有威胁,他相信十一那把铁尺子绝对会刺破他的喉咙,不是他怕死,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就对生命不再期待,活着就是为了给九泉之下的姬笑笑一个交代。他只是怕自己还没把事情做完整,就草草死去,那样这十几年就白活了。
“活着就好,那孩子过段日子就该来了,你不想见见他么?”孙小菊咳了咳嗓子,带着一丝疲惫淡淡的说道。
十一歪了歪头,飞速的收回了铁尺。
“那盒子呢?”孙小菊反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十一对于孙小菊这个问题表示深深的不解,皱着眉头问道。
竹伟成从书桌上的罐子里掏出几个核桃,自顾自的掰开一个,把果仁放入嘴中缓缓地嚼动着。整个屋里陷入陷入一片死寂,吃核桃的吃核桃,发呆的发呆,还有一个傻傻的站在屋子中央看着两个奇怪的人。
三个人都没有说法,竹伟成吃完最后一个核桃,拍了拍手,道“核桃还是炒一炒更香一些,前些日子,在宰相府盯梢的一个耍把戏的找我办事,让我给他涨涨俸禄,送给我一大袋核桃,说是他老家产的,我本想给大人送一些过去,可是嘴馋了些,尽是全吃完了。”
“收了人家核桃,俸禄涨了吗?”孙小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饶有趣味的问道。
“一袋核桃能值几个银子,况且涨俸禄这事,还得大人您同意。”
“叫什么?”孙小菊听着竹伟成这话,笑容更加明显了。
“范仲焉。”
“嗯....有点印象,谁的人?”孙小菊好像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又问道。
“省里编制,五局的人,后来偷工减料,竟然把精铁拿去给他妻子做锄头了,本是要发配到南边的,老五觉得手艺不错,扔了可惜,就交给我送到宰相大人府里了。”
“可以,即日启程。”
缉查省五局负责暗器刀剑一类,所拥有的下属都是奉朝难得的能工巧匠。
十一听着这两个怪人稀里糊涂的话,越听越是听不懂,皱着眉头准备走出屋子。
孙小菊淡淡的说道:“盒子在哪?”
“说了和你没关系,小姐留给少爷的。”十一呆滞的脸上带出少有的不耐烦。
“我只是想确定盒子在哪,主子对盒子也很好奇。”
听到孙小菊说起主子这两个字,十一冷冷的道:“用小姐的一句话说,你****去吧。”
后面这句话,十一说的很别扭,像是机械一般,随即走出屋子,淡淡的飘来一句:“我忘了很多事情,我要去找那几个人打一架,也许能让我想起来什么。”
孙小菊和竹伟成听到十一那句‘你****去吧’先是呆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小姐当年很喜欢这样说宰相大人。”
“看来盒子是安全的。大人,十一好像越来越会说话了。”
竹伟成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地说道。
“这是好事,对那孩子有好处。”孙小菊意味深长的咧了咧嘴,继续说道“走吧,你这屋子,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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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天气已经是深冬了,大雪落满了整个城市,百姓们裹着厚厚的冬衣,神色匆忙的行走在大街上,小贩的生意丝毫没有受大雪的影响,卖汤面的小摊上,锅里还冒着热气,老汉举着一个麦草扎好的大木棍,上面插满了一个个鲜红可人的糖葫芦,不停的吆喝着,小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呵斥声,哪家姑娘银玲般的笑声,充斥着整条大街。
冬日里,要说什么地方最红火,只能楼子和酒馆里了。京都汇集着整个奉朝嘴有名的酒楼,这些酒楼的饭菜平民百姓可吃不起,主要的金钱收入,还是靠达官贵人们的光顾。
仙留阁便是一处名气在外的名楼,顾名思义,神仙吃了这里的饭菜都舍不得走,要留下来,所以这酒楼里的饭菜也是贵的出奇。酒楼的掌柜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据说背后的背景和宫里某个大人物有着密切的联系,在这里享乐的达官贵人们也都是对酒楼的掌柜客客气气。
留仙阁顶层的一间雅厢里,一个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的妇人对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说道:“你那个弟弟过些日子就要回来的,京都到怀庆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这两个月你安分些,你父亲对你这个弟弟很上心,别让他对你失望。”
“是的母亲,孩儿一定谨遵母亲教诲,不负母亲和父亲的期望。”
“嗯...下去吧,还有,再让我知道你在那等风月场所享乐,仔细你的皮!”妇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冷冷的说道。
年轻男子一脸惊恐的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
对话的就是宰相府的大太太和大少爷,大少爷不学无术,整日饮酒作乐,在青楼里流连忘返,和京都一些纨绔子弟狼狈为奸,欺负弱小,仗着家里雄厚的背景,横向霸道。余政纵使在朝廷上呼风唤雨,也对家里这个败家儿子无能无力,每当他想狠狠惩治自己这个大儿子的时候,家里那位大太太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护着她的宝儿儿子。余政也只好一声叹气,拂袖而去。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就是个这个道理。
自从余政为余味求了一桩婚事,便张罗着要把余味从怀庆接回来,余政自是高兴,这些年来虽然未见过余味这个儿子,但是一举一动却是在他的默默观察之中,他很期待余味回家,看着老夫人信中说比当年的姬笑笑还要聪明,他更加想见到这个人精一样的儿子到底和当年姬笑笑有多少相似之处。
一个人要来了,有些人欢喜,有些人疑惑,还有些人坐立不安。那位大太太对于余味的到来可是皱紧了眉头,自己的儿子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即使在余政面前有千万个理由护着她儿子,但是在继承家产这件事情上,她知道余政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几年前那场刺杀没有杀掉余味,她便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了,因为余政的态度让她感到害怕。
宰相大人的一本秘折,便让她的哥哥流放到了南疆,她害怕余政把他的娘家全部清洗干净,所以从那场刺杀以后就再也不敢有任何手段,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些年,可是这次,她再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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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的初春很美丽,温柔的春风把城外山上的花草香味带进了城里,农忙的农忙,赶路的赶路,游手好闲的还是坐在酒馆里瞎侃。
范仲焉提起裤腿进了怀庆城里的一家酒馆,大大咧咧的呲着牙,手里还扇着扇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对店小二喊道:“小二!一碗凉面!一壶清水!快点儿的,又饿又渴!”
“这位客官,您抬头看看这天,这刚刚赶上春天,哪来的凉面啊,臊子面倒是有!”
店小二弓着腰身,打量着范仲焉的装扮,笑着说道。
“臊子面也成,快点儿的!赶路呢!”
“好嘞!您等好嘞!一会儿就给您上面!”小二毛巾一搭,吆喝着喊道。
范仲焉自从进了怀庆以后就不停的打喷嚏,可能是他对山上的花粉过敏,脸上那个酒糟鼻子都被喷嚏折磨的通红,就差把眼珠子喷出来了。
一边碎碎叨叨骂怀庆这个破地方,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清水。
他很倒霉被派到怀庆来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少爷,精明的他早已经看出来,宰相府这段时间蓄势待发的火药味道,自己将要接的这位少爷可是个导火索,他就成了捏着导火索的无辜群众。
想到这里,他就后悔,早知道出出血给竹大人送点银子,送了一袋核桃算是个什么事,竹大人肯定是觉得自己寒蝉他,便让他淌这趟洪水,想着想着,面来了。
范仲焉大口的吃着面,嘴里抱怨着掌柜的无良,给的肉疙瘩太少,抬头看向柜台的墙壁,只见上面挂着一副字帖:
十口相将泛巨川,来时暖热去凄然。
关津若要知名姓,定是孤儿寡妇船。
“寡妇船?小二,这是谁的诗作?”
“客官,这是国公府那位余少爷所作,少爷常来我们这里饮酒,那日喝的有些欢乐,便作了这首诗,掌柜觉着是首好诗,就写下来挂在这里了。”店小二眉飞色舞的给范仲焉讲道。
“嗯,这余少爷倒也是个善人。”范仲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震惊的问道“嗯?国公府?余少爷!”
“是啊,客官!”小二被范仲焉一惊一乍的吓到了,疑惑的问道。
“结账,走了!”范仲焉没有理会店小二的疑问,扔下几个铜板便走出酒馆了。
此时在国公府里,余味蹲在厨房的侧门口,认真的看着厨子在杀鸡,看得很认真,厨子也不敢去打扰少爷,这鸡杀完了,少爷怎么还不起来呢?
琴儿在远处招着手绢,一路小跑,边跑边喊:“少爷!少爷!京都来人接你了!老夫人让您去接客!”
余味听到接客这个词,脸不由的抽了抽,起身一脸不爽的瞪着琴儿,心里默默说道:“接客!接客.....这个世界的人用词真是够了!倒要看看,什么人让我这个少爷去当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