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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两颗忐忑的心,我和二狗孤独的走在有些空旷的大街上,我们俩一直走着,沉默的走着,谁也没有和谁说一句话,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我和二狗看着这夕阳,本来都想吟唱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绝美诗词,但二狗只记得“夕阳无限好”,忘记了“只是近黄昏”,所以二狗没说,而我则只记住“只是近黄昏”,忘记了“夕阳无限好”,所以我也没有说。
“你爹知道你瞒着他退学了吗?”
二狗终于沉不住气先开口说话了。
二狗的问题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二狗:
“你瞒着你爹退学他知道了吗?”
“你退学这么长时间了你会相信你爹会不知道?”
二狗问我。
“你会相信你爹会不知道你退学这么长时间了?”
我问二狗。
二狗问我:
“回去你想怎样对付你爹?”
我问二狗:
“回去你爹会怎样对付你?”
我和二狗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这问题我们真的回答不了。自从不堪忍受写日记的折磨,我和二狗一冲动就瞒着我爹退学了,转眼间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能够坚持写日记的那些同学都已经升到初二了。以前跟着老铁在铁匠铺里敲敲打打觉得生活过得满自在的,一自在就把我爹抛在了脑后,现在突然间被老铁出卖了,这个爹也跟着变得比以前更让人感到发怵,不论是二狗关心的“回去你想怎样对付你爹?”还是我所担心的“回去你爹会怎样对付你?”总之,这都将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事儿。虽说“虎毒不食子”,但这回我和二狗犯下了“欺爹之罪”,就算我爹再怎么虎善恐怕也要食子了。一想到这儿我和二狗就感到胆战心惊,更为当初退学的冲动感到无比的后悔。我和二狗去老九的酒铺买酒为的也是用它来贿赂我爹,希望我爹能够网开一面。
我战战兢兢的回到家,还特意背了一根长满刺的木棍,向我爹负荆请罪,并奉上一瓶烧酒。一开始我爹没说什么,只是接过酒“咕隆咕隆”的一阵喝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也看不出神情有什么癌变的迹象来来。看到这情形,我这悬着的心一下子有了着落,心里暗暗高兴。我以前和我娘一样反对我爹嗜酒如命,但现在我决定彻底和我娘决裂,站在支持我爹喝酒的立场上,别的不说,单就今天这事来说,要是没这酒,我哪里能全身而退?
后来的事实证明“重罪之下,必有狠爹”。
当我爹把一瓶酒喝光后,胆子随着酒劲涌上来。他抽下我背上带刺的木棍,朝我一阵狠抽,由于我爹翻脸太过突然,我躲闪不及,被我爹打了个正着,边打还边骂。从我爹的骂声里,我才知道原来我爹早就知道我和二狗退学的事,这事倒不是语文老师打的小报告,却是老铁这老家伙使的坏,老铁看出我和二狗有弹劾他的预感,就跑来和我爹说了,而我爹当时没有被老铁煽动前来捉拿我归案的真正的原因是我爹心里其实打了另一副算盘,我爹是想既然我读书没指望,那要是我和二狗能够花一两年的时间学会打铁了,再把老铁弹劾了掌管铁匠铺也算有点出息,虽说不上光宗耀祖,但至少能够混口饭吃,还能攒点钱娶个儿媳妇,平时还可以接济他几把镰刀、锄头什么的,也算没白养我这么多年。老铁带秀花私奔这事儿老铁原本是计划在三年之后,但老铁似乎看穿了我爹的阴险用意,更何况铁匠铺就三个人,民主举手表决的话,老铁肯定得吃亏,所以老铁才匆匆忙忙的带着秀花提前私奔了,并把再过一夜就不属于他的铁匠铺送给了老铜,算是老铁对从老铜身边掳走秀花的经济补贴。老铁宁愿把铁匠铺送给情敌,也不愿让恩将仇报的我和二狗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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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卖的烧酒有一个特点就是后劲大,果不其然,我爹打着打着就醉了,身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醉倒在了地上,再过一会儿,就听见鼾声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我娘以往在我爹打我的时候总是护着我,但这次由于我吃了豹子胆犯下的事不是小事,所以我娘也不敢包庇我,只能躲在屋子里伤心的抹着眼泪。
我站起身来,推开门走进屋子,让我娘别哭了,我爹他打不死我的。我娘一脸惊奇的瞪着我,问我咋回事,怎么不打了。我跟我娘说我已经把这事摆平了。我娘慌忙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透过窗户玻璃往院子里看,见我爹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她的脸“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而后她抄起竖在门后面的一把粽叶扫帚,朝我身上打来,我娘和我爹一样也是边打边骂,说什么我胆子大了,连亲爹也不认了,竟然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听我娘说了这么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我娘以为我爹在与我的斗争中“牺牲”了,而且认定我就是凶手,所以才对我打得如此狠命。
我让我娘淡定,但我娘听不懂“淡定”,于是我改劝我娘冷静,但受了刺激的她根本冷静不下来,非要替我爹报仇不可。我遭受不了我娘的攻击,只能退守到院子里,我娘拎着扫帚追了出来。这回我娘不打了,因为她听见了我爹的鼾声。
这回我娘不心疼我爹了,转而心疼起我来,她用她那双布满皱纹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我手臂上一条条渗透着血迹的伤痕,心疼的问我疼不。我笑着对我娘说不疼,但我娘不信。
老九卖的烧酒勾兑过水,所以酒劲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大工夫我爹就又清醒了过来,这时我和我娘都吓住了,急得团团转,竟忘记了我还长着一双能用来逃命的腿,还是我娘急中生智,提醒我赶快跑。我一听没多想撒腿就跑,才跑出七八步我娘又把我叫了回来,塞给我十五块钱后又催我赶快离开,等我爹消了气再回来。我把我娘给的十五块钱攥在手心,像疯了一般一头扎进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