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炼望着那无尽的深壑，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至极。

　　惆怅，怜惜，寂寞，甚至还有羡慕。

　　她在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死了就不必痛苦地活着？

　　但是无论她脸上有什么，当她转过头来面向河洛时，又变得冷艳、怨恨。

　　河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道：“看来你这条蛇不够毒。”

　　赤炼道：“是，我本想一点点刺死他，但终究不忍。”

　　“所以你便给了他一个痛快。”

　　“是这样。”

　　河洛带着笑容缓缓靠近赤炼，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慢慢地划向她的咽喉。

　　“天网的人，不够狠，不够毒，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赤炼面不改色，淡定道：“是，我知道。”

　　河洛的手就要摸到她的咽喉，就在这时，树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河洛的手放了下来，笑道：“你下去吧，我有几位老朋友来了。”

　　赤炼微微点头道：“是。”

　　她像猫一样走向深林的另一侧，当她再也看不见河洛时，她忽然猛地跪了下来。

　　然后她开始呕吐，流着眼泪呕吐。

　　（七）

　　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位白衣少年，静立在河洛面前。

　　他似乎没有看见那匹断头的马，也没有看见那通向悬崖的红红血印。

　　他只是冲着河洛笑，笑得十分愉快。

　　除了温柔，又有谁能对着河洛这样的怪物笑得这么优雅？

　　河洛的瞳孔缩小了：“是你。”

　　温柔点头：“是我。”

　　河洛嘿嘿笑道：“你好像来晚了，你的朋友已经掉入这万丈深渊。”

　　温柔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

　　“我不是瞎子。”

　　“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他一定不会死。”

　　河洛饶有兴趣道：“你怎么知道？”

　　温柔一字一句道：“因为大漠之荆是这世上最顽强的一种植物。”

　　河洛道：“嘿嘿，既然你这么肯定，还来做什么？”

　　温柔灿烂一笑：“你在轩辕榜上武功排名第三，而我是第四。”

　　河洛道：“不错。”

　　温柔道：“但这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不错。”

　　“而且排名是死的，人是活的。”

　　“确实。”

　　“不仅人是活的，树也是活的，就连这悬崖也是活的。”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谈话戛然而止。

　　因为话在此时已多余。

　　两人静静相视，微风吹来，一片残破的枯叶在空中飘到二人中间。

　　他们忽然同时开始大笑。

　　河洛的笑，是古道边的血红残阳。

　　温柔的笑，是天涯人的春风旭日。

　　那片枯叶居然开始在空中原地打转。

　　它转地越来越快，当它快到只能看见一抹秋色时，它碎了，碎成了粉末。

　　笑声停止了。

　　河洛先开口：“嘿嘿，我想你是不会乐意在这种地方过夜的。”

　　温柔点头：“我这人对过夜的地方十分挑剔。”

　　河洛道：“所以为了你着想，我还是先走为妙。”

　　温柔淡淡笑道：“有些事，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河洛摇头道：“不，咱们俩的对决，才刚刚开始，哈哈哈...."

　　他身形一动，带着那仰天尖笑消失在了温柔的视线里。

　　温柔并未去追，他猛咳两声，深吸一口气，一拍双手，几个黑衣人便出现在了身边。

　　温柔道：“打扫干净。”

　　几个黑衣人听此话后，便像合作默契的工蚁般，将那马匹、西门严霜的尸体和血迹清理地一干二净，一切就像什么也未发生过。

　　然后他们几人便鬼魅般悄然消失。

　　他们一消失，张霸和鹰九便从树林中飞奔出来。

　　温柔望向他们，道：“你们解决了乌鸦？”

　　张霸道：“这几只鸟武功着实有两手，我们本来是下风，但是他们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忽然撤走了。”

　　鹰九问道：“荆棘他们呢？”

　　温柔摇头：“我来到这里时也已空无一人。”

　　张霸道：“他们未曾按原计划联络你的人？”

　　温柔摇头。

　　张霸脸上露出了担忧：“莫非他们遇到了麻烦？”

　　温柔笑道：“他们本身就是麻烦，怎么会怕麻烦？”

　　张霸哈哈一笑：“不错，老子不会看错，荆棘这小子没有摆不平的事！只是不知他们现在在何处！”

　　温柔道：“我已派人去找，相信不久后就能找到。”

　　张霸道：“好！你若找不到，老子一定拧下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