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南,流沙之畔。赤水为后,黑水于前。有大川,曰天荡之山。
据闻有神。
人面狮身,有文有尾。通体皆白,高处昂天。
其下弱水之渊,环之。其外墨油涂层,弥散。仙参,野貂,灵芝,雪莲。天秀灵兽,万物聚攒。
该山,通一河峡。
发源大河朵藏,其长切割深谷,穿半壁山链。支线经三江,最东入海芃洋。
疏泄外围陡壁,溪泊越六水脉络,漫长曲折。接壤正东沃土之地,缘绿洲以自给。后至一百丈高峰,翠柏屏蔽。
此山名,浔阳。
峻岭穹庐之地,确淋雨村最多谈论话题之一。更因,山峦有一神仙莫测老者所居。
其自称为白,旁者顺口成章‘白老’。年赛八旬,待人和气。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精五门八卦奇门遁甲。医学造诣极高,治愈镇中许多大夫均束手无策的顽疾。且过程中,双手可取光火雷电。普通药石,也收灵效。
有者云:呼风唤雨,可请四海龙神。有者道:兴云吐雾,夺天地造化点石成金。以讹传讹,堪比神光普照天尊降临。
天青白,且昏沉。
厚木背架,让一高壮男孩抗肩。沉甸甸的,不知何物。
笑道。“艾雨,你长得太美了。怕是白老见你,也会大加赞许。”
艾雨无奈。“大甘,你总这一套说辞,”
朱大甘,唠叨。“我脑子笨,没那么多新鲜词。
今云高气爽,山洼也真楚。贩肉完,正顺路。白老爱静,常惦记你。非要亲自谢你,上次救他一命。或许一时高兴,送你我一些稀罕宝贝。”
艾雨愁苦。“这满身,脏兮兮,”
打气。“不就喂猪,沾些泔水。就算再脏也无妨,你比帝国公主都要漂亮。”
二人刚迈步。
老远,一女孩大叫。“小美人,勾搭人家亲爱的大甘哥哥去哪鬼混?”
艾雨,没好气道。“我可有名字的!”
朱小心,捶胸顿足。“少得便宜卖乖,叨念你名字的人,足够绕浔阳山一圈。
十里八乡,茶余饭后。可全是,你那些勾引四大工会长老及浔影镇长的粉色风流事件。
你是如何姿容丰腴,你是如何花枝招展,你是如何阿娜多姿,你是如何卖弄风情。
凭借那醉人甜美的脸蛋,喷香诱惑的娇躯。终于使你如愿以偿,摘下咱们淋雨镇第一美人头衔。
干脆人家,叫你那个神圣的‘浔雨仙子’尊称如何。”
艾雨樱唇收起,脖颈红透。
朱小心,总算心理找回平衡。嘴巴唱起,荒腔走板的野调。
大甘劝道。“你两青梅竹马,早晚同住一个屋檐下。小心,不要总欺负人家。”
语带,幽怨。“大哥偏心,见到这位小美人长的风骚。就把自己亲生妹妹,丢到一旁。”
大甘,哑然。“哪有。小常,没跟你一起来?”
朱小心,漫不经心答。“那鼻涕虫,昨夜开始冒泡。上吐下泻,现在还躺那垃圾堆里直哼哼。”
半山腰。
灰蒙蒙大片云动,即欲落雨。
然成群山畔耕种村民,神情轻松照常劳作。外者如见,定啧啧称奇。可位居此地者,早习以为常。因山隘内属盆地节气,能露灿烂太阳强光普照情况才是少见。
艾雨三人,腿脚伶俐。玩玩闹闹,眨眼至山头。
再等不及的毛毛细雨,急速半空垂洒。
但见一老者,白袍至膝整洁利落。孤立茅屋前,不语叹息。身躯笔直,眺望远方蓝白天际。整个背景,百河奔涌千山纵横。
面容俊朗,银眉入鬓。嘴唇紧闭,眼眶细长。满头华发,亮若白雪。许老人擅养生之法,额首无半条皱纹。像在凝神忆想,无意中透出一抹清晰无奈的悲伤。
几人临近,半点未觉。
许久,朱小心插言。“老人家,好像在哭。”
朱大甘,赶忙打断。“小心,别瞎讲。”
老人方用手指,抚摸一下湿润的眼睛。
大甘赔笑。“白老,不知您身体可好。刚巧帮村中几户送肉,顺道来看望。
这有自家炖的酱汁排骨,这是腌渍入味的红烧猪肉。另外还有您上次搭救的朱大叔,托我捎带诊金。”
老人,爽朗道。“老夫人老念情,虽剩一架老骨,可要努把力,再活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大甘挠头,将艾雨推荐。“这是您一直叨念的艾雨小姐,”
艾雨,恭敬上前。“白老,您好。”
白老欣然,目望艾雨。可对视瞬间,突然瞳孔瞪大。整个身体,难以置信不由自主的颤抖。
惊声,骇然脱口。“小公主,波拉公主。您,还活着!”
艾雨,眨眼。“波拉,小公主我是男孩,也未穿裙子。才是第一次见,”
白老恍然醒悟,一双大手停留半空。那一刹那的激动,转变成落寞神情。“是,是,老夫记得了。
岁月催人老,常常犯糊涂。
那天下暴雨,老夫由临国来回。途径半路,一个不慎跌入水潭。若非艾雨舍己拼命,这条老命算交待了。老夫汗颜,真不知如何以报。”
艾雨小声。“不用的。”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当时心灰意冷。想直接自尽投湖,恍恍惚惚才去救人的。
朱小心,夸张道。“白老,你不知那天艾雨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您推上岸边,而他自己却被大水卷走。如不是人家找到一根粪叉,把他捞起。艾雨,就淹死河底的。
您要是有什么灵丹易宝,就都他好了。”
白老,忽而怔住。“男孩?
老夫许是眼花。真看不出这俏丽的小姑娘,哪里像男孩。
脸颊,眉毛,鼻子,眼睛,嘴巴。像,十分相像。真比波拉公主年轻时,还要漂亮。不怪乎,一时认错。
老夫也算,游历大陆各处。可要论,有艾雨这样绝好五官面相之人,屈指可数。”
朱小心,生气道。“确实。小小年纪,选美比赛上迷倒强壮才俊无数。”
艾雨,辩解。“才没有。这奇怪相貌,镇子人,一直盯着我看,很不舒服。”
白老,语重心长道。“人无论相貌美丑,俱是上天恩赐。
能于这鸟语花香花红柳绿的世间存活,本身就该是一件愉快而幸福的事。
而很多人,却不懂这个简单道理。相互攀比,盲目奢求。更让外界,无穷无尽的混乱思维情绪牵扯左右。
其实只要守住一颗平常心,保持灵台清明止水。自会品尝到,生命中的甘美滋味。你会看到目标,走向本该属于你最光明正确的道路。”
大甘小心,听得一番惊世深奥之语,似懂非懂茫然点头。
艾雨,更心领神会。那心间,一直紧紧打结缠绕成麻的枯草,好似有娇艳的鲜花绽放。虽仅仅一条缝隙,却使苦恼减轻多多。
白老迫不及待,掀开食盒。直接将一坛酒捧出,闻嗅赞道。“难得,特意给老夫由镇中‘奇香居’打来。厚味香醇,果实酒中上品。”
三尺长髯,瀑布一般。拔出酒塞,仰头痛饮。
酒液流出腮边。“美味,痛快。
大风卷水,林木为摧。
适苦欲死,招憩不来。
百岁如流,富贵冷灰。
大道日丧,若为雄才。
壮士拂剑,浩然弥哀。
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沧桑悲壮,神情激昂。酒不剩一滴,空瓶抛远山。
老人,慢慢踱步屋檐。
几张纯木制小椅,供几人落座。
打开心境。“此连绵细雨,可能持续下很久。不知,你们是否愿听老夫编造的一个小故事?”
异口同声。“当然愿意。”
白老笑笑。“故事情节,很是乏味。
过程,枯燥漫长。不知何年何月,能否叙述完整。要有耐心,当然如果你们真的能听下去。”
许久。
慈祥双眸,微微张开。
面向天空中,不断坠落的雨点。“今日天色,和那日情形一样。三月初二,三月初二,是个难以忘怀,值得纪念的篇章,”
画面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