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垂范和武良返回中学后,武良去办公室批改作业,程垂范则敲开了许义的门。
“我听说蒋孝泉中午派人来找过你们,所以过来看看。”程垂范不是感受不到屋内的沉闷。
“坐吧。”许义眉头紧皱,而林燕则一脸的绝望。
“我过来是想告诉许兄和嫂子,”程垂范在靠墙的一张方凳上坐下来,“你们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像今天之类的骚扰或者说威胁以后肯定是很多的。”
“我们哪会没有思想准备,我们时刻都提心吊胆的,”林燕哽咽道,“只是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你们提心吊胆,就说明思想上还没准备好。”
“程兄弟你没看见,他们,他们真的太猖狂了,你看嫂子的脸。”许义让程垂范看林燕脸上那还没有褪去印痕的脸,“由不得我要拿菜刀跟他们拼命。”
“许义也被他们踢了好几脚。”林燕的眼泪又无声地流淌。
程垂范往林燕脸上扫了一眼,的确,林燕粉嫩的脸上被巴掌扇过的印痕清晰无比。沉吟片刻,程垂范问道:“带头的是谁?”
“一个外号叫小朱的,大名朱家豪。”林燕道。
“是前天晚上两个中的一个吧?”
“那个要狠一点的,也是目前蒋孝泉最器重的一个。”
“他有什么爱好吗?或者,他空闲的时候一般会在哪里?”
“程兄弟你想干什么?”许义诧异地看着程垂范。
“没想干什么,就是多了解一点。嫂子如果知道的话请告诉我。”
“他空闲的时候一般会去一个叫金莲婶的寡妇那里。”
“哦,”程垂范站起身,“那我走了。我还是那句话,思想上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说不定反而没什么担惊受怕的了。对了,章茂北那方面,你就不要打听了。”
“怎么了?我还没来得及去了解。”许义也从位置上站起来。
“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去打听的人,到时在告诉你。走了。”
出了许义的家门,程垂范径直去办公室,与黄玉兰、邓飞几个人闲聊了几句,即刻去教室看了看。历史老师蒋青丽在上课。有十多个人趴在桌子上,也有做小动作的,蒋灿则冲他做了个鬼脸。
短短几天就有这种效果,程垂范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的震慑力还在,但程垂范知道,是班规班法已经起了作用。他接下去要做的,是不断完善班规班法,同时维护班规班法的严肃性。
在教室窗前逗留了片刻,程垂范便去找蒋廉忠。
……
看见程垂范走进办公室,蒋廉忠不禁皱紧了眉头。
“我知道您不希望我出现在您的视线里,”程垂范彬彬有礼,“但非常遗憾我还是来找您了。”
“有事直说,别来这些虚的。”蒋廉忠现在非常反感程垂范的“彬彬有礼”。
“两个事。一是许义许老师的事,一是处分夏建宇的事。”
蒋廉忠盯着程垂范的脸,似乎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来。因为,他没见过有这么好事的人。许义的事情,轮上轮下也轮不到他到校长办公室来说。
“许义的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了,”程垂范迎着蒋廉忠的目光说道,“流氓地痞这么公然威胁殴打您的教职工,您怎么还这么淡定?”
“什么这么淡定?”蒋廉忠火大,“我说程垂范,你是我的领导怎么着,这么教训我?”
“我哪敢教训您?我也没资格教训您。我只是实事求是的说事。”
“好一个实事求是。许义老婆的事情你知道了?他老婆借了多少高利贷你知道了?”蒋廉忠实在控制不住情绪。
“林燕被您的二叔蒋孝泉逼着借了八万八的高利贷。”程垂范盯着蒋廉忠一字一顿。
蒋廉忠倒抽了一口气,他难以相信程垂范连这个消息都获悉了。
“我只想问问蒋校长,从许义前天晚上被人殴打到今天中午流氓地痞来学校找事,再到现在,您去看过许义许老师吗?您有想过去维护老师的权益吗?”
“他这种赌博借高利贷的事我做校长的怎么去维护?我怎么好维护?”蒋廉忠辩驳道。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程垂范撇了撇嘴角,“我虽然来蒋中只有几天,但我都了解了,凡是来蒋中的外地或外乡人没有哪个不被学生打或流氓地痞欺凌的。”
“这是蒋村整个风气造成的,我一个校长能扭转吗?”蒋廉忠近乎歇斯底里。
“不是您能不能扭转的问题,而是您想不想扭转的问题,会不会扭转的问题。我只是告诉您,校长不是这么当的。”
“你,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蒋廉忠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您放心,我会出去的,”程垂范超常淡定,“我还有第二件事。”
“给我滚出去!”蒋廉忠咆哮道。
“我去见黎秋天乡长了,我还去了夏建宇的家。”蒋廉忠的咆哮程垂范好似没看见也没听见。
蒋廉忠再次盯着程垂范看。
“我还是那个意见,您必须处分夏建宇,否则我明天会请假去教育局反馈。”
“你去呀,你现在去都可以!”蒋廉忠真有虚脱的感觉。哪有这么另类的人?
“如果现在有班车进城的话,我会去的。”程垂范非常机智地接过蒋廉忠嘲讽的话题。
“好,好,我实在没精力和你理论,这样,”蒋廉忠一百个无语,他已经感觉到,这是个极其执拗的人,所以他决定退一步,“我把夏建宇转到一班去,他不是你的学生你总可以放他一码吧?”
“呵呵呵,”程垂范直摇头,“我真想不到蒋校长您会这么看问题?处分夏建宇跟他是不是我的学生有什么关系?您以为我在千方百计支走他吗?怪不得您这么看扁我,我是站在学校的高度看这件事的。”
“好一个站在学校的高度,我已经说过了,别给我来虚的。”蒋廉忠嗤之以鼻。
“K,我直接告诉您好了,我压根儿不同意您转走夏建宇。”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一直跟我唱对台戏?”蒋廉忠火冒三丈。
“我一个普通教师跟校长唱对台戏,我有这么傻吗?”程垂范也不淡定了,“蒋校长,这种时候您转夏建宇去一班是置我于不义,邱老师会怎么看我,全校老师又怎么看我?夏建宇已经祸害了一个班,您打算再让他去祸害另一个班?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您说我会做吗?”
“你——”蒋廉忠彻底懵逼。
“这样吧,蒋校长,”程垂范意识到再这么理论下去势必会更僵化,他不是没有意识到隔壁主任办公室那几双耳朵全在偷听他们的争吵,所以他拿出他已经想好的决策,“您如果执意不处分夏建宇就请您写个条子给我。”
“写什么条子?”蒋廉忠万没想到僵持地这么炽热化的时候程垂范会突然大转弯。
“大意就是夏建宇几个人再犯什么大事的时候与我程垂范无关。”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写这个条子你就不再和我纠缠,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就不再执意要我处分夏建宇?”蒋廉忠真想扇自己耳光。他感觉在程垂范面前没有了一点当校长的尊严。
程垂范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