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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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云再次拿起那只白葫芦,看了看里面的酒,声音很轻很缓:“留他一命,看看能顺藤摸出什么瓜来。”

  探龙立刻明白了雁云的意思。

  “敌暗我明,不得不小心布局。”雁云从软榻小桌上拿起一方掉了漆的古铜匣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把匕首,半册残书。

  残书是下半册,记载着漠北沙珍的药性与图谱,霍家就是凭着将书上所记录的药材卖到中原而发迹。

  匕首不知由何物铸造,握着十分轻盈;其整体宛如一片翎羽,刃口雪亮锋利,刃尖上翘,极富异域风华。手柄上有一幅古老雕刻,像是一只怒目而视的鸟,鸟的头顶上嵌着一颗硕大的青色宝石,异常耀眼。刀刃与手柄的链接之处,刻着几行异族文字。父亲曾告诉她,那些文字的意思是“惊飞九天之鸿,其羽所化之刃”,于是,“惊鸿刃”就成了它的名字。惊鸿刃和残书由第一代行主霍冲传下来,到雁云这里,已经是第八代。

  雁云看着先祖留下来的东西,心中起了一股惭愧。

  探龙自然知道行主又想起了当年天守阁的往事。

  当初,霍冲以贩卖漠北药材进中原,创立了十六行与银针楼。在第三代行主霍孤远时,设立暗羽楼;又历经数代积累,第七代行主霍震在时,正值紫冥教衰退之际,于是他大刀阔斧重整十六行,把行中大部分高手划入暗羽楼,此举一出,暗羽楼在江湖中声威更盛,十六行凭此成为第一大帮派。

  霍震之举,让十六行的江湖地位达到巅峰,却也激起了西南二部的叛乱之心。随着大批人被抽走,势力被削弱后的邓渊、杨汛二人心中诸多怨怼,待霍震病逝后,小雁云继任行主,正为狼子野心的二人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当时银针楼萧四公尚在,二人并不敢造次。后来萧四公离世,邓渊杨汛招揽了各自党羽,联手攻上总舵天守阁,更险些杀死霍雁云。

  一把匕首,引出了千头万绪。

  “你退下吧。”

  探龙躬身,退下。

  三天三夜未曾合眼,雁云着实乏了,一觉睡到次日清晨。

  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她要去以明斋的坐忘台上打坐一个时辰,然后喝一碗清粥,若行中无事,她便去银针楼待上小半天。无奈此时以明斋正住着葫芦。

  玉蔻来送粥时,把她常用的银针一并带了过来。

  “以明斋的人醒了么?”雁云喝了口粥。

  玉蔻回道:“他已经用过早饭了,还说着什么‘等你家行主前来救命’之类的傻话呢。”

  “昨夜可曾有何异动?”

  玉蔻摇头:“夜阑人静,并无状况。”

  雁云点点头,她想来也是,如果有什么异动,今早见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探龙。

  从照见斋出来,天色稍亮,廊桥上的灯笼还未熄灭,随着凄清的晨风摇曳出幽幽之影。她朝着廊桥尽头极目望去,以明斋的拱门后,晨光未及,一切还笼罩在朦胧阴影里,唯有浓荫漫入视线。

  兀地,拱门后一个高挑身影走出来,正是那位一身寒毒的葫芦。

  看到对面的霍雁云,他显然也是一愣。隔着条六七丈长的廊桥,两人你瞅我我瞅你,他咧嘴一笑,先开了口:“我是不是要喊一声‘救命啊’你才会过来?”

  雁云抬步往他那边走,边走边说道:“我待会儿多扎你几个穴道,疼得你再无心胡言乱语。”

  “昨晚真好眠,你的针法厉害啊。”葫芦伸了个懒腰。

  两人进屋后,雁云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既然你时常会喝宝华琼枝酒,我就调整了针灸的方法,激发你体内的宝华琼枝余效,以火驱寒,你会觉得热,不过从施针开始后的三个时辰内不可喝水,否则寒气容易顺凉水之势返侵脏腑。”雁云道。

  葫芦应了声:“霍行主年纪轻轻,竟会这般手段,在下佩服~佩服~”

  这话分明是谄媚。雁云看了他一眼,心说此人当真油腔滑调。

  雁云丢了一截药香放进香炉里,用缕缕升起的烟熏烤着银针:“早在三天三夜前,我已逆你经脉,将你的寒毒逼上你的脑袋,用你的耳朵和鼻子放了点血。”

  “那我岂不是差点死了!”葫芦原本是一脸谄媚的样子,此时可以用“花容失色”四字形容。他知道雁云所用的是一种针灸古术,不过此术在进行过程中,施针者若不精确把握脉率及时排毒,毒气则会立即攻入患者的天灵盖,当即毙命。

  雁云不痛不痒地答:“是啊,如果我那一针没掌握住时刻。”

  葫芦暗自惊叹自己福大命大。

  屋内烟气缭绕,葫芦只觉得身上血脉如火石之上的泉水,逐渐暖起来,一小会儿,额头已经出现了丝丝细汗。

  雁云手持最后一根银针,熏着药香,目光一闪,忽而说道:“你知道,江湖上最厉害的刑具是什么吗?”

  她神色未变,语气却轻了几分。

  葫芦暗道不好,虽然不知道她要如何刁难,他却始终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不过就是来偷了把三丝银,而且还没有偷成,最后反倒落入她手中。

  他巴巴地看着她:“知道,二十三根灭魂钉。”

  “虽然是二十三根,可是,最后一根,施刑的人大多都选择不再用上。”雁云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灭魂钉生得奇巧,能刺穿最硬的骨头,每打下一根,那感觉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你想想,整整二十三根,听说撑到二十二根没死的人,都哀求这最后一根落下,死个痛快。”

  葫芦觉得如置身烈焰之中,汗如雨下。

  “其实天下同理的方法有很多,有时候不一定要用上灭魂钉。”雁云索性走到他对面坐下,扬起手中最后那根银针,笑盈盈地瞅他那拧巴的脸,道:“我十六行有那么好来好去?”

  葫芦眉头紧锁,汗水流入眼眶令他睁不开眼睛,他连连求饶:“不来了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寒毒怎么回事?”

  “我……我曾经与人比武,受了重伤……”

  “说谎,何种武功能阴毒至此?”

  “我这不还没说完吗……受了重伤又昏迷在暴雪中……寒气入侵,随内伤一并攻心所致……”

  “你受何人指使?来我十六行所谋何事?”

  “霍行主饶命啊……”葫芦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疯狂地焚烧。

  “我等到你说为止。”雁云的耐性在这时候是他最大的克星。

  “哎呀,我真是来取三丝银换‘洛神酿’的……没受什么指使啊……”葫芦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鼎鼎大名的“洛神酿”,她倒是听过,那是进贡的御酒,黑市上也买不到。她心想,莫非他真的是一个嗜酒的毛贼,为了一口洛神酿豁出命来盗取三丝银?

  雁云拿起手帕,擦干他脸上的汗。他忍住体内焚烧般的痛苦,徐徐睁开眼睛,眼前的女子笑靥朦胧,仿佛被流光笼罩。

  “我说的都是真话……”葫芦语毕,心说这种死法简直窝囊。

  呼。银针没入皮肤,身上的烈火逐渐熄灭。

  他如获大赦般,瘫在桌上不成人样,喉咙经刚才那翻折腾起了许多小泡,疼得无法开口说话。

  “接下来三个时辰,你会时常反复发热,莫动银针莫饮水。”雁云话一说完,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呷了一小口。

  葫芦那个气啊,心说自己怎么就栽在她手上了呢,不仅三丝银没到手,还被她折腾了个半死。

  此时门外疾雷破山,大雨倾盆。

  葫芦感觉体内反复烧灼之感,闭目调息。雁云取了本书,随手翻看。

  三个时辰后。

  取下银针的葫芦,二话不说抱着茶壶喝了个精光,觉得仍然不解燥热,于是直奔向庭院的那场大雨。

  雁云目光随他的身影来到雨中,心中只留下四个字:行如鬼魅。

  如此了得的身法,除了师父云边客之外,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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