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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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客栈后,葫芦打着哈欠回了房。

  雁云提着半壶剩下的忘川,独自上了屋顶。

  月光,如浸了水的白纱,在饮酒之人的视线中,那份朦胧之意更浓了。雁云没想到,这味道极淡的忘川,竟然还有不可小觑的后劲,不仅让她畅所欲言的一番,还让她起了三分醉意。

  寒风袭来,带着树叶的清香和潮湿,扑在面颊上是一阵阵漉漉冰凉,浸肤入骨,连心也为此寒意轻轻颤抖。

  眼前又是丹青峰那片连绵不绝的绿,和月华台上的一派苍凉。

  记忆中的某一天,崖顶的桃花已经在开始凋零,随风而去,飘过陡峭绝壁飞入天空,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悬崖边是父亲的身影,孑然如削。

  他手里拿着一把翠色长笛,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

  小雁云疾步来到他的身边:“父亲。”

  霍震转过头来,无声地看着她,眼底是整个丹青峰的苍茫。

  “来啦。”霍震年轻的面庞上有了一丝看不真切的笑意。

  又一阵湿润漫长的微风,卷起落花拂过她的面庞,漫上天空。

  霍震没有说话,而是拿起了长笛,吹奏起一首曲子。

  潺潺旋律划开空气中的寂静,盘旋在悬崖上,如山中溪流蜿蜒曲折,沁人心脾,可旋律中那浓重的寂寥索寞之气,就像是天上稠密不散的阴云山中不见星月的古树,让人为之沉郁。

  一曲终了。

  山中重归冷寂,唯留风声。

  霍震缓步走到石桌边,沉吟:“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为何我尝尽个中滋味,仍不得要领,难得解脱?”

  小雁云那时候根本听不懂父亲在讲什么。

  “来,雁云。”他说道,“我教你吹这首曲子。”

  雁云走过去。

  这首曲子叫作《离思音》,是父亲为娘亲所作。

  她学了很久,当觉得终于比父亲吹奏得更好听时,他已经不在了。

  所以,她藏起了父亲的玉笛,不再吹奏这一曲《离思音》

  雁云念及此处,喝了一口酒,就在这时,只听底下葫芦的房间里,传来一串打斗声。

  什么情况?她立刻跳下屋顶,他的房门紧闭,里面打斗声已止,正寂静着。

  雁云顾不了那么多,踢开门就进去,发现里面的陈设东倒西歪,窗户大开着,人没了踪迹。她从窗户向外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正觉得奇怪,借着月色,她看到墙上有一条再熟悉不过的痕迹,那正是由师父的蛇王骨鞭所留下。

  不好!她心道,师父一定是自上次之后,一直跟着葫芦。

  师父的手段她最清楚不过,虽然师父答应了不伤他性命,但如果葫芦给不了师父要的东西,绝对是活罪难免。

  救是不救呢?师父抓他一定有原因,自不必与她交代,况且他照目前的情况也就只能活个三两年,反正都是死,她又何必再插手惹得师父不高兴……

  也不一定,万一他是自己逃走了呢?葫芦一向鬼点子多,也不排除他在师父手下侥幸逃脱的可能……

  经过一番思索,她决定等到明天一早。

  一夜辗转反侧。

  天刚蒙蒙亮她便起来,葫芦一整晚都没有再出现,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赶紧去马厩,任公子跟白灵好好地呆在里面。

  任公子安在并不是件好事,他若是逃走,岂有不带走任公子的道理。

  想到这里,雁云立刻前往葫芦的房间,正好遇到小二,小二一看那屋子里跟拆了房子一样,连连惊呼,直到雁云塞了一两银子给他当作赔偿,他一脸又惊又喜地下了楼。

  小二走后,她进走葫芦房间,推开窗向外看去。此时天光已亮,这窗户外刚好是背街的一片草丛,有些刚踩压过没多久的痕迹,草丛前头是一片树林。好在小镇的道路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江陵城,一个则是树林这边入京的方向。

  心中感觉越来越不妙,她立即返回马厩,解开了白灵和任公子。

  白灵一出生便由她照料,与她自是灵犀相通,倒是那任公子,似乎察觉雁云只身一人,不见自家主人身影,隐隐有些烦躁。

  雁云轻拍马背:“任公子,你家主人十有八九是被我师父给绑了,要救他,你就得乖乖跟我走。”说罢她骑到任公子背上,一只手牵着白灵的缰绳,朝街上走去。

  临走时小二不忘招呼:“姑娘不多住几日吗?”实则是巴不得她再拆几间房子。

  雁云问:“小二,这镇上人来人往,你可都一清二楚?”

  小二嘿嘿一笑,拍胸膛道:“那当然,别看咱这镇子小,却是在官道上,来往的人虽多,没有我记不住的。”

  “昨天可曾见过一个骑黑马的黑衣人来过?”她接着问。

  小儿一愣:“姑娘怎么知道?是有这么个人,傍晚路过这里,并未住店。”

  路过这里?雁云忙道:“他打哪来,朝哪去?”

  “他打江陵城来,往镇外树林方向去了。”小二语毕,只见眼前的女子一夹马肚,直奔树林。

  云边客所骑之马乃黑旋风,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如果他抓走葫芦连夜赶路的话,要追上可就难了。

  雁云骑着任公子在前,白灵紧跟在后,在清晨冷清的天光下,就像两道飞影。

  之前从客栈眺望树林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此时疾驰在林中路上,才发现此处都是些上了年岁的古木,高大茂盛,几乎遮住了天空,令树林里的光线昏暗不明,唯有这条还算宽阔的道路上亮堂一些。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雁云担忧更甚。这些年与师父的相处,她深知师父的个性,这葫芦恐怕要吃些苦头。

  就在此时,东边林子里忽然一阵飞鸟惊鸣,打破原本的宁静。胯下的任公子不知怎地,兀地偏离方向,发了狂一般往那群鸟丛飞之处蹿去。雁云见状立刻拉紧缰绳,试图让它停下来,可是任公子根本不听使唤,疯狂地向前冲去。

  林中地势错综复杂,根本没有平路,面前时不时出盘错的树枝,若一个不留神,当即就能被掀翻下马。雁云匍匐着身子,抓紧发狂的任公子,高呼一声:“白灵!”

  白灵本就紧随其后,闻声更是加快马蹄,与任公子齐头并进。

  一白一棕两匹骏马在林中驰骋,场面颇为惊心动魄。

  任公子已经完全失去控制,雁云紧贴马背,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响,她密切注视着前方的情况,尽可能地躲开横在面前的枝丫,一旁的白灵也在疾驰中伺机贴近雁云。

  此刻,眼前又是一根粗壮的树枝拦在了前面,雁云将身子压低,她觉得自己的头都快陷进马鬃里去了才擦空穿过,树枝几乎贴着她的头顶削了过去。

  眼看前方暂时没有阻挡,在这个空档,她右手试着抓住白灵的缰绳,待抓牢以后,双腿轻轻用力一掂马镫,整个人蜷缩在任公子的背上。与此同时,前方正好有块西高东低的斜坡,当任公子冲上斜坡的那一刻,雁云顺着倾斜之势,双腿蹬离马背,向侧一翻,落到白灵背上,整个动作虽一气呵成,但若稍有差池,她便极有可能化作任公子和白灵的蹄下亡魂,实在惊险万分。

  待身体平衡下来,她也不敢松懈,驾着白灵直追任公子。

  这任公子平时跟着葫芦懒散惯了,一点也没有西域凤麟马本来的英姿,雁云也没把它放在眼里。不过今日不知它受了什么刺激,在这股狂劲的驱使下,她终于见识到了凤麟马风驰电掣般的气势,这等速度,一点不输白灵。

  正当雁云苦苦追奔之际,前面突然发出一声犀利刺耳的响动,雁云有所警觉,当即勒马止步,白灵马蹄骤停。

  只见任公子前方一丈不到的地方突然倒下一棵大树,眼看就要横劈在任公子身上。任公子惊叫一声,这鬼机灵的畜生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然调转了马头,打横侧贴树身,硬生生给停住了!

  这主人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连他的马也成了精!

  雁云看得震惊,那树倒得突然,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没法救下任公子,本以为此马多半是折在此处了,没曾想它竟然给自己来了个绝处逢生的逆转。

  不对,树怎么会自己说倒就倒?

  念及此处,她的目光已经锋利地斩向这棵树之后。

  云边客手持蛇王骨鞭,站在不远处。此树骤然倒下,正是拜蛇王骨鞭所赐。

  师徒二人目光相接,雁云心中一寒。

  她顺着师父的位置,在他身后五步外的另一棵树下,看到了葫芦。

  葫芦嘴角挂着血迹,胸前被血染红了一片,此时他半眯着眼睛,虚弱地看向她这边,看到是她,葫芦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无比艰难的笑容。

  “此马识主,竟把你带到了这里。”云边客的声音极冷,握着鞭子的手并未放下。

  雁云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对云边客一笑:“徒儿见过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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