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光污染的父女相杀仍然在继续,由于身处于白金烈阳内部,肖恩眼前除了已经闭上眼全力操控天灾的席塔拉,就只剩下无尽的白金光芒缠绕在线条方正的矩阵之上。
只有一波一波宛如海浪潮汐一般的恐怖力量压迫而来,又被眼前看起柔弱的席塔拉所阻挡。
而外界,人们望着天穹下的光怪陆离,大部分人在革命军暗子们的安抚下平复了情绪,毕竟虽然视觉冲击严重,但那毁灭般的冲击因为席塔拉和罗塞尔的刻意控制以及封锁屏障,再加上遥远的距离,并没有波及到地面的人们。
太阳与月亮的争锋仍然在继续,清凉柔和的月光与炽烈煌然的吐息不断地从二者之上被释放出来,无情地向对方碾压而去,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相碰撞时,它们相互湮灭,相互侵蚀。
在这范围内,规则和秩序被无情摧毁,只剩下无序的混乱蔓延,以及两股扭曲规则的力量相互侵伐!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课意义,因为在地上人看来仅仅半刻的时间,肖恩在白金烈阳内部仿佛经历了几个小时一般漫长。
这不是一个纬度可以言喻的东西,甚至连双方爆发的光芒都只是特性催发时附带的一种现象罢了。
在漫长的博弈中,罗塞尔渐落下风,蔚蓝之月也黯淡了几分,原本就虚幻的本体更加浅淡了。
肖恩也松了口气,他明显感觉到前方传来的压迫感小了一些,而身旁的矩阵光芒却愈发炽盛!
就在这时,
“肖恩。”席塔拉也许是察觉到罗塞尔的衰落,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如果等会儿我心软了请阻止我。”
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叮嘱老朋友记得叫她吃饭一般稀松平常,但被光芒映照得纯白的脸颊上却有泪痕滑落。
肖恩一愣,然后默然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
终于,处于劣势的罗塞尔似乎终于顾不得皇帝的仪态和威严,他压抑而愤怒的声音从太阳外传来,“席塔拉,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也要背叛我!”
那一刻,仿佛触动了什么,肖恩和席塔拉身前的光芒突然消散,形成了一个可以看到外界的“窗口”。
少女看着垂老而有些狼狈、还坚持高举权杖的罗塞尔,没有说话,只是倾轧的白金光芒更盛,穷追不舍一般压迫得蔚蓝之月愈发黯淡。
“是我养育了你!”
“是我让你在优渥中长大!”
“是我赋予你力量和生命!”
“我的女儿,为什么要背叛我!!”
“你凭什么背叛我!!!”
皇帝的声音愈发愤怒,原本梳在背后一丝不苟的白发散乱地垂下,威严的帝袍在狼狈不堪,双手紧握着权杖指节发白,脖颈和额头上青筋爆裂。
如今,仿佛主宰的皇帝,终于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露出狰狞之态像是即将失败的鬣狗一样。
话语中,席塔拉在颤抖。
肖恩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少女身上传来的动摇与彷徨。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席塔拉做你想做的事吧。”
原本已经在喉咙的“杀死他”,在触碰到少女身躯时,不自觉地变成了“做你想做的事”。
肖恩不明白席塔拉和罗塞尔有怎样的过去,但他忽然想通了帝国nn已经覆灭,没人有资格要求一个女儿必须要杀死她的父亲,即便后者恶贯满盈昏庸残暴。
话音落,席塔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变得僵硬。
这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在火焰与硝烟中流血的革命军士兵在冰冷的夜晚街头瑟瑟发抖的贫民因为战乱而妻离子散的颓废酒鬼还有赛切尔,伊斯,马里奥,克里斯
无数人用鲜血和尸骨在地狱中铺开大道,席塔拉踩在他们的遗骸上走到了君士坦丁,带着所有人的夙愿,她被名为希望和自由意志所驱使,她要终结地狱,她要弑杀帝王!
于是,她说:“父亲大人,我感谢您,也深爱着您,在这之后,我要杀了您。”
话音落,像是宣泄和最后的决绝一般,白金烈阳呼应着她的心,爆发!
光芒万丈!
旧帝国历四十一年,二月一日,第四十届帝国大典,这一天是被称为“新生之日”的分割点,这一天伟大的自由议会议长席塔拉女士,杀死了腐朽与封建的代表、她的父亲、帝国最后一任皇帝罗塞尔,将圣卢森从水深火热中解救。
同年二月四日,议会率领军队和平进入君士坦丁,建立星辰之火nn、中枢评审庭以及国民代表大会,以“人生而平等”为原则和总纲重新制定宪法,废除贵族制度,贯彻实行“国民立法,国民监督,国民治国”理念。
同年二月七日,“圣卢森帝国”正式更名“圣卢森合众国”,虽然遗留的问题和矛盾仍然众多,但一切从这一年开始都在走向好的方向。
圣卢森合众国近现代史必修二
总之,被后世歌颂的今天,终于在光芒中落下了帷幕。
但大家也知道,教材上,特别是历史教材上的写玩意儿看看就好。
而淹没在沉沉迷雾之下的真实只有少数人得以知晓,肖恩有幸,就见证了这真正的历史。
当席塔拉最后一击完全将黯淡的蔚蓝之月笼罩,她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在天灾化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少女终于背负着众人的理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安然闭上眼睛,跌落高空!
随着战斗的结束,世界重新归还了色彩,长夜已尽,东方的朝阳重新升起。
尘埃落尽。
血红色的光芒流转之间,肖恩背后张开巨大的翅膀,抱住失去意识的席塔拉飞回地面。
将少女安顿在卢恩庄园后,他几乎二话没说就转身离去。
很急,非常急。
急迫到有些明明应该能够察觉到的诡异的细节都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因为他亲眼看见,最后一击中皇帝的身影从蔚蓝之月中跌落向皇宫深处,以及那残破的身躯上虽然微弱但仍然存在的生机!
罗塞尔还没有死,或者说离死也不远了。
“他已经暂时没办法操控那根权杖了凡人之身接触深渊这种事是不可能长久的。”
芙蕾雅是这样说的。
那此时此刻,趁他病要他命从来都是小羊肖恩极为擅长的勾当去杀了他,夺得那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但肯定不简单的黑色权杖。
等等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活不过两章的反派龙套?
在一团乱码七糟的念头中,肖恩掠过街巷,目标直指皇宫!
一路上,喊杀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它们来自涌入君士坦丁的革命军暗子和一小部分负隅顽抗的城卫军们。
流血的战场从下城区一直蔓延到皇宫,虽然城卫军人数众多,但革命军入侵者却在单体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更何况所有城卫军中只有一小部分脑壳有包的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抵抗,所有这一场场小规模的战斗简直是一边倒的s。
肖恩以极快地速度穿行在君士坦丁,时间流逝,当肖恩跟随芙蕾雅的指引跨过重重高墙踏进皇宫深处时已经是正午时分。
最终,他来到了目的地,罗塞尔平日的居所,传说中严禁任何人随意踏进的禁地阿留图斯宫。
踏进宏伟的宫殿。
昏暗的偌大殿堂中陈设简单,甚至没有任何晶石灯照明,只有正殿中央的天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耀目的阳光从破洞中洒落,洒落在碎石与瓦砾之上。
跨过弥散在阳光中惹眼的尘埃,肖恩一步一步走到殿前,十九级阶梯之上是巨大的金色王座,而此刻,王座上垂坐着一个狼狈的身影,。
是罗塞尔,如今的他提着黯淡的黑色权杖,低垂脑袋,白发散乱,帝袍褴褛,再不复大典之时的威严与肃穆。
肖恩踩过瓦砾发出细碎的声响,但王座上的人影若无所觉,他来到十九级阶梯之前,再三向芙蕾雅确认罗塞尔的状态后,清了清嗓子,“皇帝陛下,虽然可能有些卑鄙和下作,但无所谓啦,我本来也是个小人物,所以能否请您将手中的权杖交于我呢?”
罗塞尔没有说话,但他抬起了头。
于是肖恩也看到了凌乱白发下那张熟悉的脸。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全身冰冷,喉咙像被扼住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