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团员最终名单公布在即,杜凤自知无望,反而看的更开,挺直了腰板,一副超然脱俗,看淡一切的架势。
李冰觉得可笑,心想给她换上身袈裟,往尼姑庵里一坐,不就是活脱脱的住持?
周滨臣走过来扶着他桌子,挤出个笑,李冰装作没看见,继续写作业。
周滨臣说:“支书这么刻苦,考长江中学肯定没问题。”
李冰没接话,周滨臣一脸尴尬,咳了两声说:“支书,这次入团我有希望吧”
李冰合了书说:“这我真的不知道,得去问蒋英。”
李磊趁势也跑过来说:“马上名单就公布了,最后机会,帮兄弟再说说好话,这次能不能入就看你了。”
李冰说:“其他什么事都好说,关于入团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又有几个人围过来问,李冰就站起来大声说:“新团员的事不要再问我了,等最后结果,所有事我一概不知,都坐回去吧。”
下午蒋英拿着名单进了教室,人心忐忑,像等待高考发榜,又像等着彩票开奖。
蒋英先公布了评选原则:“本次新团员,主要是以最近课堂表现与本次政治测验成绩共同决定,一切公平公开公正,年级八人,初三二班4人。”念过名字,周滨臣上榜,再一人是李守端,却没有冯布泽。
班里并没多大反应,老师又问一遍有没有异议,也都没人吭声。
郭盈脸色变得难看,低头抿着嘴。岳超群向后靠着愣在那里。
李冰突然舒坦了,心想:老岳呀老岳,这次老师是给足你面子了,你也该知足了。要是把你的事情重办,我看你得跳黄河呀。
岳超群脸色缓和了许多,叹了一声气就继续写起作业。李冰就不再看他,虽无全胜,总算扳回一局,心情突然大好,小声哼起歌。
课间郑主任推门进来,蒋英还在拖堂,说:“你等一下。”又说了几分钟才走。
主任站到讲台上说:“耽误大家几分钟,今年的校运动会与往年不同,咱们初三的同学也要参加,下周六停课一天,全部到军事大学操场开运动会。一会放学李冰来我办公室一趟。”
此时上课铃已响,上厕所的也顾不得那么多,飞奔下楼,主任和刘老师打了招呼说不好意思耽误了几分钟,就走了。
李冰在课后竟然忘记了去找郑主任,直到头强提醒他,才慌忙赶过去。
到了政教处门口,李冰看见前面是安然的背影,像是刚从办公室出来,心里就有点不自然,又等了一会才敲门进去。
郑主任看见李冰,眼睛放光:“来,快坐,运动会的事跟你说一下,安然刚走,本来给你俩一块说了就完了。”
李冰就站在那里,没有坐。
主任说:“大小伙子了嘛,别拘束。来坐。”李冰终究是坐下了。
主任说:“学校这两年的体育在新城区闯出了名堂,今年又要到市里比赛,所以这次的运动会就成了学校内部的选拔赛。学校的意思是这次要比往年有大的改变,要办好,办大规模,办正规,我们特意在军事大学借了场地,这次要有开幕式闭幕式,就像奥运会一样,要有入场式,升旗仪式,校领导讲话,运动员代表讲话,每一类项目比赛结束还有颁奖仪式。”
李冰还是没明白主任要说什么,只是附和着点头。
主任又继续说:“因为这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各个环节都要选有经验的人去办。开幕式和解说任务本来要交给你和安然。”
李冰问:“然后呢”
“你们是老搭档了,各种各样的会都少不了你们,有你们在,上上下下都放心,毕竟是开了一回先河,办好是最关键的。可是刚才安然说她之前发烧刚好,现在嗓子还没恢复,我说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始,不急。她又说身体虚还没恢复,怕耽误事,我觉得没什么嘛,咳嗽发烧也不是大问题,还有时间可以好好休养,要不你再去问问她你们老熟人了,再跟她说说”
李冰羞得红了脸,自从去年的文艺汇演,他俩已没法再同台了,他每天不得不低着头走路,现在好不容易淡了,怎么好再搭档呢?要是再来一次,台上被逼着拜堂成亲该如何是好
他又想歪了,回过神说:“她身体真的是不好,上次升旗仪式晕了送到医院的,不是感冒发烧那么简单。现在嗓子是一直肿着,声音都是哑的。”
主任叹口气说:“那你看看还有谁适合的其他年级的也行。”
李冰突然就想到一个人,随口就说:“付沁怡,我觉得她行。”
“好!”主任点头说:“我也觉得她不错,这女娃,她妈就是厂里的文娱干事,她天生嗓子又好,你俩搭档,没错!你去找她,周一下午放学你俩一起来,咱们再仔细商量。”李冰连声答应,“这次对你们,既是锻炼又是挑战。相信你们能办好!你和她先拟一份开幕式介绍词,写完拿给我,我来修改。”
李冰出了办公室,虽不认识付沁怡,但仍是为她的美而心动的。也许就差一个机会,他们就能认识了,以后难说不会有一番轰轰烈烈的感情。
这样的想法只一闪念,就硬生生打住。他觉得自己太龌龊,朋友妻不可欺,她是头强的人,他怎么能这么想!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就去了头强家。
头强住在学校后边的小炮楼,这是80年代盖的独单元6层小楼,灰色楼板间隔了红色的砖墙,墙的西面自墙根种下一片爬墙虎,茂密一片,一直向上蜿蜒到楼顶,叶子均匀铺开,整面墙都遮挡的严严实实,风吹过,一大片叶子摆动,如波浪起伏。
李冰爬到顶楼,头强他妈扭着腰开了门,又扭着腰转回身。到厨房洗了两个苹果,塞给李冰一个。
他妈坐到沙发上说:“你跟强强从小玩到大,你现在学习好,要多帮强强呢,他有的题就不会做,你要给他多讲讲。”
李冰说:“阿姨,头强学习可以的,有些题我还问他呢。”
他妈说:“你就谦虚吧你,你是班里前三名,他才第几前十名都没进过一次。”又剥了两个香蕉说:“来,吃香蕉,你俩就好好写作业。”又对头强说:“有不会的多问,不耻下问懂不懂?”
头强说:“妈,你安静一会,不要打扰我思路。”
他妈说:“好,你们慢慢写吧,我出去了,以后放学了没事就来写作业。”
两人等他妈出去,立刻放下书开了收音机,是邓丽君的歌。
李冰说:“这声音真像付沁怡。”
头强就按了关机键,李冰说:“关啥,听个歌你还害羞上了?付沁怡比邓丽君漂亮,今天过来让你给她传个话,让她赶紧写运动会的稿子,郑老师要呢。”
头强说:“运动会你俩主持”
李冰说:“主任硬让我和她上,联络她任务交给你,趁着机会你跟她再约约。”
头强说:“我不去,最近一直都没联系了,我跟她缘分要尽了。”
李冰说:“你还指望她整天缠着你?你不主动就是白白错失良机。”
头强没再说话,李冰说:“她是不是有新欢了前天我见她……”
头强说:“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你自己去找他吧。”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了头。
李冰是看见付沁怡坐上了一个男的的自行车,那男的也穿着校服,可长相猥琐,没一点气派。就说:“这么个美女,怎么什么歪瓜裂枣都看得上改天我帮你打听打听。”
头强说:“不用了,我都看见不止一两回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眼光独到,我有什么办法不想了,想着就心烦。”
李冰在升旗仪式后就去找付沁怡,本想在楼道里说隐蔽一些,可竟未寻见,就赶到初二二班门口,见她在里面,他招一下手,付沁怡没注意到。他又咳了两声,可早读声音太大,咳嗽声被完全淹没,他只得喊了一声:“付沁怡。”
很多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立刻就一阵哄笑,还有口哨声,李冰尴尬地走开,在楼梯口等着。
付沁怡出来了,走路姿势就像模特,李冰站到台阶上说:“没想到你这么高。”
付沁怡说:“你是初三的李冰吧。”
李冰心想:明知故问,就说:“对,是我,郑主任让咱俩主持运动会开幕式,一人一句的稿子,你写完今天下午交给他。”
付沁怡竟拉着他的手臂说:“哎呀,这个我可没写过,不会写,要不你帮我写吧。”
李冰想:这就拉扯上了头强该怎么想,想挣脱开又觉不妥,就说:“好吧我写,下午咱们一块去郑老师那儿。”
付沁怡说:“那我先回去了。”转头又说:“谢谢哥哥。”
李冰心里酥了一下,心想:校花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攻势谁能受得了。
岳超群瘫坐在座位上,舔着牙套,一股幽香袭来,舒曼是喷了他妈的香水吧,真他妈香,嘟囔过一句,就拿出磁带和文具盒,对冯布泽说说:“磁带听了,还给你,还有文具盒,也还给你。”
冯布泽说:“班长,这点小意思你就留着,入团的事下回再说。”
岳超群拉住他衣服,硬塞到怀里:“这是我借的当然得还,你拿着。”
李冰回到座位奋笔疾书起来,用两节课写完稿子。
到了放学,付沁怡班里他是不敢再去了,就在走廊里等着。
蒋英抱着教案走来,李冰说:“老师好。”
蒋英说:“你在课堂上写什么呢?一节课都没抬头。”
李冰拿出稿子,蒋英随便翻了翻就问:“这是郑主任让你写的?”
李冰说是。
蒋英说:“这么紧张的时候,竟让你们弄这种闲事。马上就中考了,哪有这么多闲工夫?这次就算了,以后无论任何人派你搞学习外的任何活动,都可以拒绝。活动是给别人搞的,学习可是你自己的事。”
付沁怡已远远地站着朝这边看,待蒋英走过去,迎上去说:“蒋老师好。”
老师点头说好,又问团支部活动准备怎样了付沁怡说都准备好了,老师点着头离开。
付沁怡走到跟前说:“蒋英刚才那么厉害的,说啥呢”
李冰说:“蒋英和主任不对付。”
付沁怡说:“早看出来了。”挽了他胳膊就要走,李冰说:“这来回都是人的。”
付沁怡松开了手,又附在李冰耳边说:“我们都叫她黑寡妇。”呵呵地笑起来。
来到主任办公室,却没有人,付沁怡就在沙发上坐了,拍了拍旁边说:“过来坐。”
李冰没好意思,就坐在一个木凳子上。
付沁怡说:“你还封建的不行,都说你跟安然是一对儿,解说这事怎么找我?”
李冰说:“我给主任推荐的,你声音好听全校都有名的。”
付沁怡挪到李冰身边说:“你还真有心,像不像邓丽君”
李冰说:“确实像。”
付沁怡说:“我给你唱一首,听不听”
主任咳了两声走进来,李冰忙递上稿子。主任摘掉眼镜仔细看,又拿了红笔勾划着。
“果然是才子,名不虚传,写的不错。”
付沁怡说:“都是他的功劳,我的也是他写的。”
三个人就围坐在茶几旁研究起来,主任修改了一些措辞又加了些句子。改完了稿子,交给李冰说:“再整理一下,你们一人一份。”
付沁怡却抢着接过来说:“誊写的事我来吧。”
主任把他们送出办公室说:“有你俩的配合,咱们运动会肯定是最成功的一届。”
告别了主任,看着眼前的美女惊为天人,李冰终于忍不住说:“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太漂亮了。”
付沁怡说:“没发现你也是油嘴滑舌。”
李冰说:“我就说句实话。”
付沁怡说:“明天把致辞给你,我要回家了,拜拜。”
李冰目送她走远,不知该干什么了,愣了一会,就去拿书包,回头却见天色暗了下来,一堆黑云翻腾着要飘过来,云是多变的,幻化出不同形状,就在头顶张牙舞爪,似有一场激烈地爆发,轰隆两声闷雷,抱起书包就往家跑,一路过去,却没有半滴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