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如很早就喜欢围棋。这还是在83年,他甚至根本没见过围棋,完全不知道围棋是什么的时候。
从火神庙南兴隆出来,沿着丽正门这条路走,半路有一个报刊栏,里面有定期更换的体育报等几种报纸;李铁如最喜欢看其中的体育报。
这是自从81年,中国女排夺取了世界杯赛冠军之后,养成的习惯。
每当看到中国体育健儿夺得好成绩,他都会心情很好。
有时候,也能看到围棋方面的消息,诸如关于中日围棋对抗赛之类的,新体育杯啊,聂卫平、马晓春、刘小光、曹大元等著名围棋国手。
莫名其妙地,李铁如那时候就喜欢这些。
而今,已经是高二学生,其实学业真的处于非常紧要的时期,再开始学围棋,实际上是很不合时宜的。
可他根本没考虑什么轻重缓急,义无反顾地参与了进去。
然而,他学得很慢,甚至是十来个初学者之中最差的那一个。
上场一次就被狠狠虐待一次,经常输得眼泪转眼圈的;但没有人会因为同情他,就稍微手下留情。
渐渐的,他不怎么敢进大圈去玩,但玩围棋的心思却根本没熄灭,反而越发旺盛。
恰好,他的新同桌尹广民,居然也喜欢玩围棋。那哥们圆脸,中等个头不胖不瘦,不丑也不俊,面貌普通。
他提议,咱俩玩玩围棋,好不好?他也一样不敢进大圈去玩,但也很想试着玩玩。
李铁如发愁地说,可是,咱们俩也没有棋盘、棋子,怎么玩啊?
问人家借?很不现实。人家十来个人,都如饥似渴地努力排队,怎么可能把唯一的棋盘棋子借出去让别人玩呢?
很快,尹广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咱们俩可以在练习本上,画出一个小棋盘,再用笔画棋子,不是也能玩吗?
李铁如一听就呆住了,可不是咋的,画一个棋盘还真的行,没必要画那么大,小一点也行啊。
尹广民想得很透,他说,棋盘用格尺、油笔画,棋子呢,我画圆圈表示白棋,你画×表示黑棋,都用铅笔画棋子;提掉哪个棋子,可以用橡皮擦掉就行!
多聪明!李铁如大喜,二人就开始实际行动。
李铁如负责画棋盘,他画的比较方正。这活他从小经常练。
那时候普通人家还是很穷的,一副象棋一般会用很久。棋盘最容易先损坏,但人们首先考虑的,肯定不是再去买,而且自己想办法,再制作一个更不容易损坏的棋盘。
李铁如当然做不出成年人常用的那种灰色帆布棋盘,他通常只是能画牛皮纸的棋盘。也是裁成方形,然后用长尺和油笔画。最难的只在于怎样画的与制式棋盘差不多,不要太七扭八歪;那样绝对会影响下棋的兴致。
李铁如做得不错,他很耐心,都按一定比例去画,画出来的效果相当好。
剩下的,九宫和兵卒的位置,楚河汉界这些,比前者简单的多。
很快,李铁如在练习本上画出来了一个九路小棋盘,与同桌尹广民战斗起来。
有时候玩得上瘾,甚至上课还偷偷摸摸地画来画去的。
有一次,下课时数学老师过来,好奇地问他们俩,你们俩,那是研究坐标系呢吗?李铁如当场脸就被羞得通红。
老师有没有发现他们俩没听讲呢?按理说,十有###是发现了,那样说很可能只是隐晦地提醒他们。
就这样,李铁如对下围棋,堪称是一见钟情。二十年后,同桌尹广民与他再见面,还开玩笑地埋怨他,我没能考上大学,就怨你,非逗引我下围棋。李铁如连道抱歉。
其实,他并不是为了害对方没能考上大学而道歉,本心是觉得,没能拽着对方坚持一直下围棋,反倒是这一点有些抱歉。
另外,李铁如体格虚弱,好静不好动;任何运动方面都不灵,很喜欢棋类,也很喜欢读书。
恰好,大哥李铁军虽然比较外向,也非常喜欢读书。他很小就经常能借到不少好书,拿回家去看。
但他总需要玩够了,晚上才回家看书;李铁如本来就不太喜欢去外面瞎跑,偶然发现了大哥那些好书,每到索性星期天或者假期,就常常独自呆在家里面看书。
小时候根本没有选择,大哥拿回去什么,就看什么。
而且,他必须尽量快些看;读书时,时间流速好像很快,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小学几年的磨练,他的阅读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就是浏览。但绝不是走马观花、浅浅涉及的那样。
这就是兴趣的力量。至此,他有了读书和下围棋两大爱好。
他还会玩军棋(陆战棋)、玩跳棋、玩象棋,还会几种扑克牌,如升级、百分、憋七等,但这些都是普通娱乐,玩也行不玩也没事的那种。只有达到废寝忘食程度,那才叫爱好,否则肯定不能那么说。
他同桌尹广民,对围棋就只是玩。他根本不喜欢学习,也不觉得自己有希望,下意识地主观就早放弃了。
他埋怨李铁如耽误了自己考大学,那纯粹是开玩笑。
他学习学不进去,完全没办法用功,太无聊;上学几乎就是浪费时间而且还受罪,玩围棋好歹可以打发打发时间,使自己不那么无聊。
李铁如则不是,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应该贪玩围棋,实在是不由自主,太喜欢,无法自拔。
耽误学习不,当然耽误!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另外,他刚上高二不久,大哥又不知在哪里,淘来了盗版的《射雕英雄传》!这个更引人入胜,他直接就沦陷了!
大哥好意提醒他,别总忙着看这个……根本没用。
当时那本书,应该是十六开本的,三无杂志?
那时候很可能没有什么盗版这概念,最起码大多数老百姓不会知道这个词,更不可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李铁如固然看书不少,但“一见钟情”这个成语,他当时是真不懂。
那时候的人普遍都太单纯,人们都是只知道“搞对象”这个贬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