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就是好啊!
何畴伍有些羡慕的看着小锐,半夜差点把苦胆都给吐出来,一大早又开始生龙活虎的做广播体操,额,好吧,是练拳。
小锐被斜靠在柱子上的何畴伍看得有些发毛,一套长拳打得漏洞百出,何畴伍心想阿祥这混蛋是怎么教的,莫非那三个徒弟才是亲生的?
睡得晚,起得早!何畴伍的身体有些扛不住,在阿九的监督下吃完早饭,钻上车就睡着了,看得阿九连连摇头,自家少爷啥都好,就是身体不好。
到了山脚下,阿九还是让何畴伍多睡了一会才叫醒他,何畴伍下车抬头看了一眼弯弯曲曲的山路,说句不去了又想回车里睡觉。阿九连忙拉住他,说您老昨晚才让我提醒您对木道长好一点啊。
小锐说少爷要不我背您上去吧,何畴伍气得让他立刻抱头蹲下,上去就是一顿暴捶。
锤完了,也就不困了,小锐跳起来伸了伸懒腰说谢少爷赏,何畴伍气喘吁吁的说下次用棒球棍,看你还能不能跳,小锐立刻可怜兮兮的弯腰求饶。
闹完了,该爬的还是得爬,在何畴伍变着花样的诅咒中,木道人的耳朵莫名其妙的又红又烫,他抬手摸了摸,唤过小木,说散财童子来了,快去看看。
小木欢呼一声就跑了出去,于是,才爬了一半的何畴伍又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了自己怀里,他抱着小木使劲的揉了揉,稀罕的不行,木道人的耳朵慢慢恢复了正常。
木道人万年不变的站在屋前小院里迎接,看到小木骑在小锐的肩膀上大呼小叫,破天荒的没有暴走,而是指着何畴伍说长此下去,这孩子就废了。
“老木,你不要拐弯抹角的骂人,我看这孩子要是再跟你住两年,就真成木头了。”何畴伍有些不乐意。
“废什么话,壶呢?”见他两手空空,木道人不耐烦的打断何畴伍。
惹不起啊,何畴伍让阿九奉上紫砂壶,自己在一旁介绍:“顾大师的作品,阿祐帮我淘的。好好开壶,下次我来就用这个泡茶。”
木道人没理他,抱着紫砂壶就进了屋,何畴伍吩咐阿九和小锐带小木去玩,自己也跟了进去。
进屋后何畴伍径直去了小木的卧室,拿了个枕头出来扔在地上,自己往上一躺,调整一下姿势后吩咐木道人:“睡得晚,我先眯会,茶泡好后叫我。”
木道人把玩紫砂壶的手一抖,他叹了口气,把紫砂壶放到一边,开始专心烧水。
“很久以前,我有个朋友,跟我同岁,那时候我跟师父守着个小道观,他是不远处的一户农家子弟,我俩每天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木道人守着一个小铜壶烧水,慢慢的说道,也不知道何畴伍有没有睡着。
“后来再大一点,他就得下地干农活,我也要给师父打下手,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不过一有空,他就会悄悄来找我,每次都会带很多吃的,那个年代啊,物资极度紧缺,没想到靠他,我们师徒二人居然活得还不错。有时候我问他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他总是岔开话题,就是不肯跟我讲。”木道人陷入了回忆里。
“再后来师父走了,小道观就剩下我一个人,他怕我孤单,就搬到道观里陪我住,偶尔他会一个人出去,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两个月,有时候回来后就像你这样,满身的血腥味,躺在我旁边,让我泡茶。”木道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水开了。”何畴伍提醒了一句。
“既然没睡就不要躺在地上,起来喝茶。”木道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我一躺下你就开始忆往事,老木,我得罪你了?”何畴伍从地上爬起来,又气呼呼的瘫在椅子上。
“昨夜大杀四方,还这么大的火气?”
提到这个,何畴伍有些奇怪,这老道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难道真的窥到了天机。
“你是怎么知道的?”何畴伍坐直身子。
“那一对夫妻是你的人吧?住了几年了,就昨天不在。”说完后木道人指了指一个方向,大约一公里开外,那里也有一个小院子。
“还有,山下杂货店的老板也是你的人吧,昨天该送货上来,我巴巴的等了一天,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没等何畴伍开口,木道人继续说道。
人老成精啊!何畴伍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木道长,您不要多心,我没其他意思,主要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该解释还得解释,误会深了,容易伤感情。
“我不在意,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相反我还挺高兴,他们被调走,说明身手好,也能看出来你重视我。不过你个王八蛋,凭什么让杂货店老板收我两倍的价钱,一瓶矿泉水都要四块,你还是人么?”说到最后,木道人把头伸过去,喷了何畴伍一脸。
何畴伍擦了擦脸,这老货是故意的啊!
“木道长,木真人,您消消气好不好,山脚下离这里至少有半个小时路程吧,您总得让他挣几个苦力钱吧。”难为何畴伍,这么短时间居然还找到一个理由。
木道人一时语塞,他拍了拍额头叹道:“说不过你这个王八蛋。”接着话锋一转,问了一句:“昨晚大场面吧?”
“嗯。”何畴伍不愿意细说,一句话怼了回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八卦的毛病?”
“我天天窝在这里,连个电视都没有,给你打个电话都得举着电话跑,满山找信号,容易么我。”木道人一听,火气又上来了。
“你是方外之人,将来是要羽化登仙的,我还指望你渡劫的时候通知我一声,让我开开眼界。整日里留恋红尘,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羽化登仙是没戏了,不被你气死就算师父保佑!”听到羽化登仙,木道人又叹了口气,将一杯茶放到何畴伍面前。
“还是乌龙茶,下次再泡这个,我就掀桌子了啊。”何畴伍有些嫌弃。
没有理会何畴伍这些不着四六的话,木道人神秘一笑:“想不想知道我那位老友怎么样了?”
“不想。”何畴伍说的时候有些发虚。
“他死了,死的那年才三十六岁,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就走了。他死以后我有些恨他,以他的能力,本可以活得很好、很舒服,将来儿孙成群,慢慢老死,可他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你知不知道他死了以后,那对孤儿寡母遭了多少罪,知不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最后两句木道人面露狰狞,几乎是嘶吼起来。
看着面前的木道人,何畴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等他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的,等到木道人恢复了正常后,何畴伍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木道人饱含深意的看了何畴伍一眼,慢悠悠的说:“后来,他儿子考上大学,听说现在在一家公司做总经理,他老婆老年痴呆,常年住在一所养老院里。”
见何畴伍低头摆弄手上的茶杯,木道人又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今年七十二,你今年三十六,你说巧不巧?”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了长久的沉默,一个专心泡茶,一个专心喝茶。
“破绽在哪里?”过了很久,何畴伍还是没忍住。
“习惯!”木道人看着何畴伍,表情似悲似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