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迟天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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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姑娘来啦。”陆元正热情地招呼道,见她注意力全在竹帘后的那个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于是又道:“姑娘认识这位迟公子?”

  “迟公子?他姓迟?”雁云一怔,这么久了,他的姓氏,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陆元正也是一怔,若非相识,她如何能信口叫公子为“木头”?但若是相识,她又为何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话说三年前,陆元正第一次遇到这位背着药篓自丹青峰而来的人,他所带来的药材皆可遇不可求。陆元正见此人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风骨翩然,于是处处以礼相待。三年来,两人经常互换一些彼此需要的药材,渐渐相熟起来。

  “真想不到。”雁云直直地看着木头,刻意大声了一些:“你我相识也快三年了,你的姓氏,竟是陆老板告诉我的。”

  零星的酒客们,闻声纷纷看向她。她也不恼,眼中酸楚一闪而过,化作徐徐笑意,对陆元正道:“陆老板不妨好人做到底,连同他的名字,也一并告诉我吧。”

  陆元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竹帘后的人:“这……”

  木头缓缓起身走过来,也不顾及周遭之人的各色目光,站在她面前,迎着她的注视,道:“迟天宗。”

  一闪而逝的念头,如光一样掠过她的脑海。

  “迟天宗?”她有些不习惯地念道,又看了看他,说:“三年,就一个名字,真是来之不易。”

  迟天宗神情冷了下去。

  眼见这气氛要陷入僵局,陆元正赶紧圆场:“二位与我陆某都是朋友,又相互认识,真是再好不过了。”说罢,请迟天宗入座,又向小二递了个眼色。

  迟天宗在她对面坐下,竟先开了口:“你怎么下山了。”

  雁云嘲道:“我跟你一样,悄悄走的。”

  迟天宗不置可否。

  “请用茶。”小二端来了茶水。

  “你是来找陆老板讨忘川的么?”她问。

  “姑娘有所不知,陆某几个月前才酿出像样的忘川来,迟公子也是刚来不久,还未来得及向他请教。”陆老板说道。

  “我来取药。”他答。

  陆元正:“我让人去库房取了,昨天刚做好,您来得正是时候。”

  “巧了。”雁云一笑,“我来也是为了向陆老板讨要一味药材。”

  迟天宗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茶:“还有什么是银针楼里没有的么?”

  此语一出,陆正元倒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姑娘莫非是十六行的人?”

  她也喝了一口茶:“是啊。”

  陆正元紧张起来:“陆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尊驾乃十六行的贵人,红尘酒家是路边小店……”

  “陆老板。”雁云打断他的絮絮叨叨,“你何须紧张?这么多年来,十六行何曾叨扰过这里任何一处人家?”

  雁云说的是实话。十六行虽然是个江湖组织,做染血的营生,开行以来却从未侵犯过一方百姓。

  “这……确实没有。”陆元正说道。

  雁云缓和了颜色:“那你怕什么?我只是偶然来到这里,与陆老板因忘川而结识,交个朋友而已,如此简单。”

  “姑娘说得是。”陆元正有些惭愧,他虽不知眼前女子是十六行何许人物,但看她言行坦荡,心思灵巧,更带着几分侠气,与寻常儿女截然不同。

  “陆老板大可放宽心,您这位朋友,我霍雁云是交定了。”雁云爽朗地笑道。

  话虽如此,可是当陆元正听到“霍雁云”三个字时,陡然脊背发凉,竖起了全身毫毛,心中惊讶道:霍雁云!她是十六行的行主霍雁云!

  为何这陆老板会作如此反应,若要怪,就怪江湖上太多说书人对十六行的事津津乐道了。她霍雁云作为十六行行主,好些事迹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在市井坊间被传扬得神乎其神,当然也包括她“女魔头”名号的由来。但说书先生口中的大多故事,都加了好些夸张色彩,不过百姓倒是听得乐呵愿意买账,反正这些江湖传说本来就离他们的生活分外遥远。陆元正是做酒铺生意的,每个月时不时会有云游的说书先生来此开一两场,他也就跟着听了好些江湖轶事,对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有了一些了解。

  “霍行主……如此、抬举在下……在下十分感激。”陆元正说道,尽量克制住话音里的战战兢兢。

  迟天宗在一旁仿若没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喝着茶。

  雁云道:“叫我名字便是。”

  陆元正连忙应承:“是是是、雁云姑娘……”

  此时正好有别的酒客招呼着要掌柜过去,陆元正应了声便去了,留下雁云与迟天宗二人。

  雁云轻轻抚摩着杯沿,慢悠悠地说:“你下山,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还在江陵一带?”

  迟天宗答:“九鸢花需要研制为药粉,陆老板这里有器具。”

  她微微皱眉,觉得他此举有些不妥:“如此剧毒之物,你竟放心交给他人。”

  他知道她所思所想,说道:“我已经用天清露解了七八成毒性,除非是内服,否则不会伤人。”

  雁云笑了笑,又问:“辛苦培植此花,又费了不少心思祛毒,想必是有大用处吧。”

  迟天宗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这令她猝不及防,不着痕迹地闪避开,看向别处。

  他回答得竟无比干脆:“是,要救人。”

  她略略一顿,接着说:“看来是很重要的人。”

  只听他再次利落地说:“重要的人。”

  雁云回转过目光,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心上人?”

  迟天宗正欲开口,陆元正拿着一只瓶子突然出现:“迟公子,您的九鸢花末。”

  雁云的心,本已经快提到了嗓子眼,却被陆元正的出现,中止了对话。

  答案兀地就这么没了,再想要重拾话题,便觉得难上加难,如同压着一座大山。

  她悻然一笑,喝了杯中冷掉的茶水。转眼看向陆元正:“陆老板这里可有血竭花?”

  迟天宗闻言,目光扫了一眼她的周身。

  陆元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血竭花是疗伤用的,雁云姑娘这是……”

  “我有一位朋友,被厉害的掌力所伤,赶不及回银针楼取药了。”她回答。

  被掌力所伤的朋友。迟天宗心道,把她的话重复了一便。

  陆元正一拍大腿,朗声笑道:“那可真是巧了,陆某前两日才从药贩子那里收了些中原以外的药材,刚好有血竭花,不过此物稀少,陆某总共也就收到五朵,不知是否够用?”

  她笑:“雁云只需两朵即可。”

  “好,我这就去取。”说罢,陆元正又离开了桌子。

  再度只剩二人。

  雁云为自己斟了杯茶,喝了口,温暖的茶水在此刻尤其暖心。

  迟天宗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雁云始终觉得,眼前这青衫之人,即便近在咫尺,却依然影影绰绰,宛如一道魇,霸道地占据着她眼前最好的光线和绝佳的视野,却令她既看不清,又撇不开。

  迟天宗从她净白的脸上,看到一丝难得一见的怅然若失,心似乎被细刺挑了一下。

  只听她徐徐开了口:“你此番下山,要去哪里呢?”

  先前那怅然的样子,还余有淡淡的痕迹。

  迟天宗答:“长安。”

  京城?雁云又是一怔,她没想到竟然与他同路。有那么一瞬的欣喜,但就如同烟火,绽开了,也就熄灭了,剩下一片漆黑的夜幕。

  她“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三年啊,这三年里她时常猜想他蛰伏于此,究竟是为了什么。寻思这个问题,于她而言曾是多么有趣,直到今日,此时此间,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无聊透了。

  她第一次下山,就是去他也要去的地方,说来是很巧,但她觉得这不再是缘分了,从他留下那坛梅子酿的时刻起,有些东西,似乎就这么被留下了。

  陆元正这一次走来时,感觉到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对,于是说话时小心翼翼:“雁云姑娘,血竭花已经包好了,你拿去便是。”

  “陆老板。”她抬起头看着陆元正,一双眼睛明晃晃的,“再给我一坛忘川吧。”

  迟天宗看着雁云接过陆老板递来的酒坛子,她到了声“多谢”,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他。

  迟天宗听陆老板说起过忘川,知道那其中的意义,霍雁云的心,一直以来他是知道的。

  霍雁云临走时,对他粲然一笑:“迟天宗,就此别过。”

  说不上那笑容里的璨烂有几分是发自肺腑,可若是知她这三年来点点滴滴的心事,或许能悟出几分这其中的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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